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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抵肩,成什么体统!
是个男人就算了,还是对家!
他手臂伸在半空中,指尖直直的对着顾宴生的脸,表情空白到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顾宴生看着顾准的脸……觉得他有点吓人,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不愿意去看顾准的老脸了。
敖渊捏了捏他的手。
顾宴生察觉到力道,也回捏了捏他的,有来有往,像是个小朋友。
他抬起头,只能看得到敖渊没什么表情的脸,却能让他觉得分外心安。
顾宴生弯着眼睛乐了。
圆圆真好,愿意护着他。
顾准本来明明是满脸的怒容,可就在电光火石间,他面容一变,居然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顾宴生看的一呆。
“儿啊……!”顾准颤巍巍的往前挪了两步,老泪纵横,双臂张开,像是想拥抱顾宴生。
顾宴生:“……”
所有人脸上逐渐后知后觉的升起一种同样名为沉痛的情绪来,打算待会跟着一起抹抹眼泪,来感念一下这感天动地父子情。
然后他们就见那小公子脸一皱,又往镇北王身后躲了躲。
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模样。
所有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顾准脸上的眼泪都快晾干了,伸出去的胳膊却还没人接。
过了会儿,他自己讪讪将胳膊放下了,顺带还擦掉了眼泪,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敖渊直到这时候才伸出一只手,虚虚托住了顾准的手臂,淡声道:“左相不必太过激动,当心身子。顾公子同本王一样,虽大难不死,但都身受重伤,也一起失忆了,回府匆忙,也来不及向顾相报信,是本王的疏忽。”
顾宴生为了证明敖渊说的话的可信度,跟着一点头,“嗯!什么都不记得了!”
敖灵璧这才施施然落了座,轻咳两声,朝着屋内的人招了招手,说道:“老九所言不虚……顾公子也将将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弱得很,诸位便坐吧。”
不尴不尬的气氛终于被这么被不尴不尬的化解了。
然而场上诸人却也还是各怀心思,都在想着事情。
从前京中盛传,说顾相家那位七少爷和太子之间不清不楚,关系密切,因着顾相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不少人都以为,顾相是想要亲上加亲,未来甚至可以当上皇亲国戚。
可这一遭落难……顾小公子却又像是和九王爷互通了心意。
如此看来,京中的局势,似乎也并不那么分明了。
顾准喝茶的手都在颤抖。
本来四王僵持的局面,因为敖渊的失忆和顾宴生的死才好不容易出现了破冰的机会,也让他有了时间去准备和拉拢朝臣,却万万没想到,这局势居然就这么被顾宴生亲自给打破了!
还打破的如此彻底!
还跟敖渊关系如此亲密!
现在不光是对外,对内,他在太子那边都不好交代!
*
敖灵璧身体虚弱,出来露了一面就已经是极限了,没待多久,就被丫鬟扶了回去。
主人走了,过来看望主人的各路官员就更加没有了继续久留的道理。
又闲聊了一会,便有那本来就只是想过来打探打探消息,实则不想站队的官员提出告辞。
有了人率先开口,其余人也就不用继续干坐着,带着各自的心思纷纷告辞回府,却也对眼下京中局势有了一个新的评判来。
原因无他。
只是在宴上,七王爷和九王爷言谈间甚至提到了从不过问政事,一心带兵打仗的八王爷敖武。
而众所周知,七王爷与八王爷关系极好,而八王爷又极受当今圣上宠爱。
这言下之意……似乎是三人有要结盟的意思。
而七王爷纵然天资过人,可毕竟身子虚弱,耗空了根本,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八王爷虽然用兵神武,可底下还有个更为神武,且实打实打出一片天的镇北王。
他文不及敖灵璧,武也不及敖渊,为人又太过莽撞耿直,真真正正的比上不足、比下也无余。
这么一来,居然隐隐约约有同尊敖渊为大的迹象。
若真是如此,现在就站队到太子那边,便有些冒失了。
*
宴会结束,告辞归告辞,但是不少官员却还都要再聚在七王府门口闲聊一会儿的。
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想看点什么——
这顾家的公子,是要跟着顾相回府,还是跟着镇北王回府?
“小儿因病叨扰王爷多日,下官感激不尽,却也不好让犬子再继续打扰王爷。老夫这便带他回府休养,日后王爷若有吩咐,只管差人去相府便是。”顾准在门口冲着敖渊深深弓腰,做足了礼数。
跟在敖渊后面,手里还抓着两块糕点往小兜兜里塞的顾宴生惊呆了。
他迷茫的左右看了看,才想起来了一个事情来。
古代自来就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除非是子女外嫁,否则男人几乎是一辈子都要在家里住下去的。
现在他活生生的出现在顾准面前,虽然是打破了目前对于敖渊不好的局势,但是……
他就不能再跟敖渊一起住了。
他得跟着顾准回丞相府。
顾宴生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他想跟着敖渊,不想去丞相府。
敖渊大约是也是想到这一层上,闻言神色便冷了下去。
然而顾准话说的明白,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即便是再不情愿,顾宴生也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不情不愿的跟着顾准去了相府的马车旁边。
敖渊站在王府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身姿颀长,面容沉静无波。
后面的官员伸长了脖子盯着,相互之间悄声说话。
“看来九王爷的确倾心于顾七公子啊,如此恋恋不舍。”
“当日掳走顾七的果然是镇北王本人……也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这七公子也是,不好好藏着,非要今日大摇大摆在顾相面前出这么一回风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文官的打扮的人眯了眯眼,凑到了圈子里,低声说:“七公子在顾相面前走这一遭,虽然是无法再和镇北王厮守,可却直接断了顾相笼络朝臣的路,暗地里,也是帮了镇北王一个天大的忙啊!顾家有个儿子和镇北王往来密切,相府往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跟太子之间也必定生出嫌隙!”
“如此说来……”
声音密密麻麻,直往敖渊耳朵里面钻。
站在他身后的洪管家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也在想别的事情。
这几日的猜想,倒也真正佐证了今日这一切。
顾宴生的确和他家王爷双双失忆了,所以表现才和这五年间大不相同,且现在对他家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