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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他们开车到集中帐篷区领取午饭。宋煜受着伤,乐知时替他排队,忽然听到有人在志愿者人群和灾民区拿喇叭喊,“有没有会外语的?大学生也可以的。还有懂法律的吗?这边很缺人手!”
站在队伍前端,乐知时望着那个方向,见拿着喇叭的人一无所获。
前面排队的工作人员叹口气,“这里这么偏,除了来旅游的,哪有什么大学生什么律师的……”
另一个人则说,“听说是有外国旅客被受伤,还有一些本地受灾的灾户,现在正在向他们讨要赔偿。每年地震都是这样,前面救人都来不及,后头的又有人闹,根本忙不过来,能提供法律咨询的志愿者太少了。”
两个人离开,只剩下乐知时,他接过递来的饭,出了队伍。
直面灾难的现场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求助的志愿者大哥再一次对着扩音器大喊:“有没有懂外语的?有可以提供法律帮助的志愿者吗?不需要律师,只要了解流程都可以!如果有请联系志愿者总部!我们就在……”
才说到一半,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男孩走到他面前,“您好。”
“我应该可以帮点忙。”
第102章 【正文完】不冻之地
乐知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样走过去参加了志愿者工作。
明明他连看到电影里的灾区都觉得可怕。
对方对他的出现表现出极大的惊喜和感谢,在乐知时点头跟他走时, 才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宋煜的午饭。
“您稍等等我,我送个午饭很快就来找您。”
很显然, 宋煜是不同意他做志愿者的。
“你没有受过专业的应急训练, 一旦发生余震你都不知道怎么避难,很危险。”宋煜拧着眉, 顿了两秒,“你就留在车上。”
乐知时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产生什么情绪,他知道宋煜是担心他。
“没关系的。”他摸了摸宋煜的手臂,“我问过了,地点就在灾民集中安置处里面, 很多人,如果真的发生余震大家会集中避难。他们说了,等专业的团队来了, 我们就可以替下来了。”
他低垂着眼,由于口呼吸, 声音很缓, “我也想像你一样,为他们做一点事。”
“你不怕吗?”宋煜问。
“我怕啊。”乐知时很诚实地说, “他们找不到人, 我明明可以,为什么不去呢?”
沉默了几秒, 他又抬眼,看向宋煜,“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就没那么慌了。”
宋煜最终还是没有拦他。
他用一只手臂抱住乐知时,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平静的吻。
“千万要小心,不要受伤,好吗?”宋煜用一种很温柔的请求的语气同他说话,“我来接你,好不好?”
乐知时点点头,“好,我打饭的时候听说卫星电话送过来了,你给妈妈打个电话。”
他长大后,第一次用了这样的称呼,让宋煜有些没来由的难过。
“好。”
这也是宋煜第一次,看着乐知时独自离开的背影。
他终于也要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暂别宋煜,乐知时跟着之前招募志愿者的大哥往另一个方向走,这里人来人往,很多受难的灾民,大家都挤在帐篷里吃饭,好在大多伤势不重。
“你外语水平怎么样?可以和外国人沟通吗?”
乐知时点头,“可以的。”
“那就好,现在这边有四个自由行的外国游客,要去雪山的,结果地震来了都受了伤,有一个腿都压坏了。我们这边比较偏,有能说英语的但是沟通起来还是困难。现在信息登记什么的都很麻烦。”
“我尽量试试。”
“你是学法律的?”大哥又问。
“嗯。但是我刚学,其实还是个大一学生。”乐知时有些紧张,“可能帮不上太多忙。”
“没事儿,我们也不是让你现在去打官司啥的。你先去平复一下他们的情绪,他们现在太着急了,我们都不懂,他们就不信咱们的话。专业的律师救助团队在路上,下午可能就来了。”
“好的。”跟着他走的时候,乐知时看到一个担架抬着后背受伤的灾民,忽然有点胸闷,呼吸不畅,他没敢再看,脚步飞快。
那四个外籍游客都是从澳洲来的。乐知时到的时候,他们其中的两个正在和几个志愿者争执,双方似乎都领会不了对方的意思。
“你看看,真的焦头烂额。”
乐知时被带过去,尝试与他们沟通,他从小最擅长的学科就是英语,口语很流利。对方听到熟悉的语言,立刻变了表情,慌张地向乐知时求助。
“没事的,我先登记一下你们的信息,然后我们这边会尽快联系你们的大使馆……”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和这几个外国游客沟通,安抚他们的情绪,对方不希望他离开,希望乐知时可以留在他们这边提供帮助,但乐知时不能不走。
“我还要去法律咨询处那边帮忙,你们如果需要任何帮助,可以让他们找我。”
那个大哥也说:“下午的时候信号应该能抢修好,我留你一个电话吧。”
乐知时同意了。
临时成立的法律咨询处事实上非常简陋,只有一个斗篷,一张桌子。很多人围在那儿,大多数都是本地的难民,他们说着口音浓重的话,冲突似乎也不小。
“问你们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我的房子怎么办?”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趴在桌子上大哭,“我家里什么都没了啊……”
“还有我的保险,我保险怎么赔偿啊?现在都没人管我们……”
当下只有一个志愿者负责,她并不了解这些,只能重复说:“你们先冷静一下,现在搜救工作还在进行中,到时候会有人来负责大家的……”
“——什么时候来?我很重要的东西都在民宿里,我的笔记本里全是我最重要的商务资源!”
“我也是,我现在能回去拿吗……这些东西后面有没有人赔偿啊。”
乐知时有些怕看到这样的场面,但他还是努力克服内心的惶恐,朝这些灾难中受苦的人们走去了。
事实上,对于他一个刚刚系统学习法学的大学生而言,这种经历几乎是完全空白的。乐知时一开始也只能向他们介绍自己所学的专业,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一开始他们并不能接受,认为乐知时太年轻,这张脸看起来更像是上电视的那种人,并不可靠。
但乐知时耐心地为他们科普了《物权法》,告诉他们持有房产证可以主张哪些权利,现在需要准备些什么……每一个灾民提供的问题,他都努力、确切地作答,态度诚恳。相比于含混不清的回应,相对专业的答案给了这些灾民少许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