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寻抿唇看着沈慕川，沈慕川顺势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如果想去看，那是人之常情，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父亲。如果不想看，也是正常，他是造成你母亲死亡的间接凶手，没人会责怪你。”
    “正因如此，我更加不知道要不要去见顾晋了。”
    顾千寻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单纯是为了替母亲报仇，为弟弟鸣不平所以才出的手。
    顾晋如今的境地，都是自己作出来的，从根本上来说和顾千寻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理智想得再清楚，在听到顾晋要求的那一刻，顾千寻犹豫了。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等到顾子辰高考结束，她应该就会在京城不走了，母亲的坟墓也会迁到京城，a城再没有她留恋的地方，最多是来视察顾氏的产业，根本不会特意到监狱看顾晋。
    “所以你还是想看的，对不对？”
    沈慕川指出她心中所想，揉了揉顾千寻的头发，“见一次吧，我陪你。”
    顾千寻在他肩膀蹭了一下，低低应道：“嗯。”
    第二天，顾千寻在沈慕川的陪同下见到了顾晋。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顾晋被拷上手铐坐在里面，静静等待顾千寻的到来。
    门把旋开的弹簧声，让顾晋紧张地看过去，顾千寻穿着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再没有多余的东西，拉开椅子坐下。
    父女两人平静的对视，似乎是第一次。
    当顾千寻从山上回来后，顾晋只把她当成是获得融资的工具，唯恐她不愿，也带着景妍被她克死的偏见，所以态度非常不好。
    再接下来，顾千寻和顾家的关系逐渐恶劣，他无条件地相信顾瑟瑟的话，多次误会顾千寻，每一次父女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一度让顾晋恨不得从未有过顾千寻这个女儿。
    “我记不得是多长时间之前了，一个女人来找我，说她是景妍的姐姐。”
    顾千寻心中微微有些诧异，她从没听过江景然来过a城，更不知道她竟然见过顾晋。
    “当我知道景妍的出身后，我想，嫁给我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
    “也不算。”顾千寻认真解释，“我母亲嫁给你，可能是因为你身上，有她初恋的影子。”
    顾晋苦笑了一声，“当时那个女人也是这么说的，也许我身上唯独这点影子，才能让她看上我吧。”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顾晋双手紧握，相当紧张地问，“你……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好的。”
    顾千寻一笑，落在顾晋眼中，让他有片刻失神。
    论长相，顾子辰更像江景妍一点，但是论气质，顾千寻和江景妍几乎是一脉相承。
    刚才那一笑，让顾晋想起第一次见到景妍时的场景，那是在一场招聘会上。
    一张a4纸，将基本信息囊括。
    京城名校毕业，而且有两年实习经验，放到哪里都是争抢的存在，但看到简历的主人时，顾晋犹豫了。
    一个女人，而且年纪不大。
    让人很难相信简历上内容的真实性，他选择几个刁钻的问题提问江景妍，对方始终带着淡笑，严谨且迅速地回答了出来。
    顾晋被她自信的模样吸引，当场签下了江景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水到渠成，景妍在工作上帮助顾晋良多，而且人美心善，根本找不到一点缺点。顾晋自然而然地被吸引，精心策划了一场告白后，景妍答应了两人交往。
    从那时候开始，顾老太太就不同意顾晋和江景妍在一起，虽然江景妍工作能力强，但是家世背景一片空白，让顾老太太心里有一根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根刺最终成为了刺向江景妍的刀。
    “你真的很像你母亲，而且性子……也很像。”
    哪怕后来他让景妍再次怀孕，景妍也没有原谅过她，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而已，想给孩子们一个家，才没有戳破顾晋自以为是的幸福。
    可惜当初的自己根本不懂景妍所想，甚至还在她死后，将顾千寻送到了山上。
    “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我不该出轨，不该将你送到山上，也不该听信瑟瑟一个人的话，看你犹如看到洪水猛兽。”
    顾晋低头默默细数自己的错误，顾千寻听着，好像在听别人的生活，丝毫没有一点波澜。
    “我知道，让你原谅我很困难，但我还是想向你道歉。”顾晋有些畏缩地看着顾千寻，“千寻，爸爸对不起你。”
    顾千寻眼光微动，只一瞬就恢复了平静，她点点头，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沈家是大家族，如果以后你生不出儿子的话，可能会逼着你一直生，就像……你母亲一样。”顾晋停顿了两秒后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千万不要低头，你可以回来a城，可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顾千寻笑着打断了顾晋自以为正确的叮嘱，“沈家对我很好，沈慕川尤其护着我。”
    顾晋张着嘴愣神，许久后缓慢低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抹了一把脸，扬起一抹笑，“谢谢你愿意来看我。”
    “不客气。”顾千寻看到顾晋苍白的头发，微转视线，“虽然你被判了很多年，但只要你努力，还是能尽早出来的，人生不怕重头再来，而是怕你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我和你的恩怨到此结束，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顾晋紧锁眉头，当最后四个字出来后，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你以后，都不会再来看我了是吗？”
    “是。”顾千寻盯着他，“我不恨你，但我不会原谅你。”
    顾晋手指插到自己的头发里，将头埋到双臂之间，双肩微微颤抖。
    “注意身体，我走了。”
    顾千寻起身，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顾晋的哭声一并传来，沉闷的沙哑嗓音充满了痛苦和懊悔，顾千寻听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地一路走到门口。
    一辆车停靠在门口处，见到顾千寻出来，主驾的车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