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川轻笑点头，“我爷爷不喜三儿子，纯粹是别人瞎想的，他被送上门来的当天，正是我奶奶的忌日，老爷子又怎么会欢天喜地？”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沈慕川眼眸加深，“我父亲接手沈氏的第二年，有一个很重要的单子需要他亲自去签，结果路上车子出了故障，撞向了一旁的护栏，深更半夜没有行人，差点死去，是沈渊林救了他。”
    顾千寻静静听着，却听出了不寻常，如果真的是这样，沈慕川怎么会如此冷淡地对待沈渊林？
    “从那以后，沈渊林得了一份实差。”
    沈慕川握住顾千寻的手，“就这么些事，没什么特殊的。”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黑沉沉的，一如自己隐去的那些过往。
    顾千寻听他说完，探身亲了亲他的喉结，沈慕川一缩，随即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
    “都过去了。”她抱住沈慕川，在他怀中抬头，“以后都会好的。”
    沈慕川一笑，语调陡然变暖，柔声道：“现在就很好。”
    他从没觉得，日子会这么有意思过。
    ……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车，价位不高，属于普通工薪阶级都买得起的。
    顾千寻远远就看见了稍远离门口的车，她目光落在车牌上，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沈家司机开得缓慢，打着远视灯准备停下。远视灯一亮，将前方车辆内的主驾驶照得极为清楚，司机咦了一声，“江家家主怎么会来？”
    “你先回去吧。”沈慕川打开后驾驶的门，对前方的司机说道。
    顾千寻挽着沈慕川的手臂出了车门，在寒冬里缩了缩脖子。
    “走吧。”沈慕川牵着她往回走，刚走两步，车上下来一个只穿单薄风衣的男人。
    “打扰了。”江陌岑算起来是沈慕川的长辈，即便沈慕川的名头再响亮，江陌岑也不可能叫他小沈爷。
    “我能和你聊聊吗？”
    江陌岑没有纠结对沈慕川的称呼，而是他身旁的顾千寻问道。
    “请进。”
    顾千寻心思复杂，这是她的舅舅，也是母亲在日记中反复提到的人，她本该抱着一个欢喜认亲的心情，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别墅内没有佣人，顾千寻和沈慕川如往常一般，一齐走向厨房，倒了热水，只是这一次多了一杯。
    顾千寻拿着自己的杯子坐下，沈慕川将另一杯放到江陌岑面前，盯着顾千寻喝了两口驱散寒冷后，才扭头看向江陌岑。
    “什么事？”
    江陌岑看见两人相处的细节，心里的担心落下，笑着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外甥女。”
    顾千寻拿着水杯，手指放在被杯子上取暖，“我母亲早就从江家离开，您没必要来这一趟。”
    不算熟络，但也没有过分的漠视，江陌岑设想过顾千寻会不理他，会冷眼嘲讽他，亦或是开心，唯独没想到她的感情带了一点漠视。
    “舅舅多年没见过你，的确很失责，就算你不认我，我也不怨你。”江陌岑说话总是轻柔，带着书卷气，令人的心态也随着放平缓。
    “我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日记，她里面记载了一些你的事情。”顾千寻低头，轻敲杯壁，盯着杯中的涟漪，明明有很多话想问江陌岑，如今说出口的，却是这句。
    “即便你一次也没看过她，她的心底里，还是记挂着你。”
    江陌岑听出顾千寻话中的怨怪，没有解释自己多年来的寻找，只是点头认错，“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去看她。”
    此言一出，顾千寻也不知道解什么话，只能沉默着喝水。
    江陌岑喉结滚动了一下，略微显得有些紧张，思忖许久才开口问，“你母亲葬在哪里，能告诉我吗？”
    “在a城的铁路墓园。”
    “好，谢谢。”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江陌岑细看了顾千寻两眼，心中怀念之意甚浓，真的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哪怕不是那副妆容。
    “舅舅不勉强你，但只要你开口，江家倾全家之力，也会帮你，无论什么事。”
    江陌岑明白顾千寻此刻心里的纠结，她母亲离京的原因，不需要自己解释，沈夫人已经和她讲过，而顾千寻在订婚宴上的表现，足以说明她要告诉所有人，景妍的女儿回来了。
    只是他这个舅舅，是不是特殊的，江陌岑心里没个准。
    “过去的事情，我欠你母亲良多。”
    顾千寻听过江陌岑的话没有开口，江陌岑思考一会再度说道：“只是京城局势复杂，你要做什么，一定要想好后路，别把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
    “江家主放心，她有我，不会出事。”
    沈慕川开口，直接打断了江陌岑想要继续叙旧的心，“时间不早了，江家主有事可以改日再来，我们要休息了。”
    “那我就不叨扰了。”江陌岑直接起身，没有被催促的怨气，而是淡然一笑，“千寻，你母亲离京后，她的房间一直保存着原来的样子，你如果想看的话，可以抽空回来一趟。”
    他走了两步，回头，“我可以，去看看子辰吗？”
    “可以，这是您的自由。”
    不知不觉，顾千寻将你换成了您，江陌岑何等细腻的人，闻言一笑，嘱咐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出门，片刻后，响起汽车引擎的声响。
    “我其实想和他好好聊聊的。”
    顾千寻颓然地靠着沈慕川，语气低落，“只是我从未见过他，也不知道如何和亲人相处，想责问的话没问出来，想关心的话，也没说出来。”
    对于江陌岑，顾千寻是将他当成亲舅舅来看待的，因为她是母亲心中唯一还怀念的亲人。曾经顾千寻很疑惑，为什么通篇见不到母亲的父母，后来得知外公外婆皆去世后，她才明白。
    江陌岑也许是自己母亲，留在世上唯一思念的人。
    “时间还很长，没必要逼着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完美。”沈慕川摸着她的秀发，“属于你母亲的，终究都会回到你的手里。”
    顾千寻摇头，“我母亲都不争了，我还争什么？”
    “你想，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