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饭桌上，老爷子没有和众人一起送礼物给顾千寻。
    这回清净了，他亲自从房间里的一个保险箱里，拿出一个黑曜石的坠子。
    “这是沈家传下来的坠子，当初想给慕川他母亲，但她上有嫂子下有弟妹，这礼物不好给，现在你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孙媳妇，给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刚才怎么不直接给了？”沈慕川拿过坠子，亲手帮顾千寻戴上，头也没抬地说道。
    老爷子对他的没礼貌丝毫不生气，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还问？现在整个京城都等着你下一步动作，就怕咱们沈家起了什么别的心思。你大伯母的试探你不是没看出来，要是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今天晚上我能安生了？”
    沈慕川不屑一笑，“能有什么心思？我连沈氏都没有接手，他们就怕成这样？”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老爷子更生气了，“你明明早就有接任沈氏的能力，偏偏四处乱晃，弄得高层人心惶惶，你父亲都不知道暗地里叹了多少气。”
    “您又知道了。”沈慕川牵着顾千寻的手，随意地说道，“那工程不是稳步推进呢吗？各大家族的蛋糕也都分配均匀了，他们还在观望什么？”
    老爷子看了一眼顾千寻，知道自己孙子是认定了她，也就没有避讳。
    “到底是二十几年前的工程，如今重启，会涉及到很多方面。”
    尤其是，京城现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趁着这次的动作划分地盘。
    听到老爷子这句话，顾千寻就明白了。
    她微垂眼睫，让京城众人渴望又忌惮的工程，在二十三前，由她母亲担任总工程师。
    江家在二十三年前，稳坐建筑界的一把手位置，因为江家的家主在建筑领域有着超高的天赋。
    随着众多人口涌入到京城，京城的城市规划就显得捉襟见肘，在这个情况下，开拓周围的环境，进行各项基建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然而城市规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这与各大家族的利益息息相关。
    所有人都在观望牵头的是谁，总领的又是谁。却没想到，江家派来的设计师不是家主，而是他的女儿，江景妍。
    这一下，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如此严肃的工程，交给刚成年的小女娃，谁肯信服？
    在事情最白热化的时候，江景妍离京。
    “哎，当年的事情，参与的人太多，你母亲也是受到了很多人的指责。”
    沉浸在自己回忆当中的顾千寻，顿时抬眼看向沈老爷子。
    只一瞬，她便笑了。
    自己的事情，怎么会瞒得过他？
    “老爷子仍旧和传说当中的一样，独具慧眼。”
    老爷子呵呵一笑，“哪里是我独具慧眼，实在是你这个小丫头，和你母亲太像了。”
    提起景妍，沈老爷子露出了怀念的眼神，“当初你母亲和慕川母亲是好朋友，老二媳妇第一次来沈家，因为害怕就让你母亲陪同，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老江头口中那个聪慧绝伦的女儿。”
    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一个时代都宣告结束，老爷子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江景妍的女儿。
    他没有多说，“江家在你爷爷去世之后，内斗消耗过多，已经不具当年的风光，这个亲你认不认都无所谓。”
    顾千寻没有应，反问道：“能第一眼认出我是谁女儿的人，除了您，京城还有多少？”
    抛出去的问题，成功让沈老爷子眯眼摇头，轻笑道：“你是打算回江家了？”
    “实不相瞒，我正是要弄清楚，究竟是谁，逼着我的母亲出走。”
    “那人可就多了。”
    老爷子幽幽长叹，想劝顾千寻放弃，不妨插进来一个清冷的男声，“再多，会比如今京城世家的人数多？”
    沈慕川靠着桌边，双腿交叠，剑眉一扫，丹凤眼中满是睥睨。他的语速很慢，清冷中带了一抹倦怠，就像是用钝刀杀人，痛且折磨着心智。
    好小子，竟是不惧与京城所有世家为敌？
    老爷子吸了一口旱烟，审视着沈慕川，自家孙子在外面有产业，他是知道的，但是究竟这产业大到何种地步，能影响多少人，就不在他的掌控当中了。
    “蚂蚁尚能吞噬大象，不要小看这些人联合起来的威力。”
    “分而化之，何必等到蚂蚁成群？”
    沈慕川没和老爷子绕弯子，“穆家的事情，我是肯定要管的，至于金家那边，站错了队，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话题跳跃，但三人心中都如明镜，顾千寻思考着其中的关联。
    穆许家里是设计师，这次穆许提前回京，一个重大原因就是穆家的设计被人剽窃了。但这和金家有什么关系？
    “时间不早了，我该带她回去休息了。”
    老爷子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他顿了顿，复又开口说道，“你表哥年纪不小了，可以让他进沈氏了。”
    沈慕川盯着老爷子看了两秒，突然一笑，“这话你应该和我父亲去说，我只是个连实权都没有的闲人。”
    “那成，你和你父亲说一声。”老爷子敲了敲烟袋，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事情，你得迂回着来，更何况大家都是一家人……”
    “好的爷爷，您放心。”沈慕川打断了老爷子准备长篇大论的说教，拉着顾千寻便往门外走。
    徒留背后的沈老爷子长叹。
    这些年，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孙子了。
    ……
    外面，沈夫人和沈渊文正坐在车里等着。
    沈慕川敲了敲车窗，温暖的气流从车内流出，他微探身子说道：“我和千寻回我的别墅，你们先走吧。”
    “回京第一天就打算图清净了？”
    沈渊文开口，语气严肃，眼尾一斜，睨着沈慕川说：“回家给我解释一下最近的事情。”
    一旁，沈夫人也帮腔说，“我也有话要对千寻说，先回家吧。”
    顾千寻捏了捏沈慕川的手，他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行。”
    看到全程沈慕川决定改变的沈渊文，眼底浮现出一抹淡笑。
    沈夫人家的别墅距离总宅并不远，开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