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然的意思，陆越川哪里会不明白。 可他却不赞同蒋欣然的想法。 “虽然都说无商不奸，可真正做大生意的人，一定不会是那种鼠辈。那些鼠辈，得的了一时的势，却得不到一世的势。” “得的了一时的势，却得不到一世的势。”蒋欣然喃喃的重复着陆越川的这句话，若有所思。 “真正能够成大事的，一定不会是鼠辈。不管是为官还是经商，都需要有手段有手腕。也难免会做出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但底线，是一定不能够越过的。一旦越过了，那后果，我能保证绝不会好。就算现在没有影响，但这影响总有一天会出现的。只是一个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蒋大小姐诶你信我，你爸爸的选择，才是对蒋家最好的。” “我是不太懂你说的这些大道理了。不过既然是你陆师爷这么说的，那么我就信。” “你爸爸不是蒋家的罪人，他才是守护了蒋家的人。” “是么？”蒋欣然摇摇头，“我不懂。但你这么说了，我就信。” 陆越川摆摆手，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简单的说道，“南宫家选择助纣为虐，在当时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正确的选择，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事情。我只能说，南宫家现在的山河日下，与他们当年的行为和选择，也有最直接的关系。” 蒋欣然有点听不太明白，“啊？” “听不明白就算了。蒋大小姐，你只需要明白，蒋氏集团的发展，不单单是因为你哥哥有本事有手段。更跟你爸爸当年的选择，有关系。而南宫家近些年的停滞不前，也与他们当年的选择有关系。你只需要明白这个，就足够了。” “哦……”蒋欣然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募地，她一跺脚，“嗨呀！陆师爷，你现在还有闲情逸致教育我啊？！你还是想想看，你压下瞒着的这事儿，怎么去跟权五解释吧！我都替你的小命担心啊。” “不会的。”陆越川自信的勾起嘴角，“我与五爷认识将近三十年，他的为人，我最了解。我瞒了他，他会生气会愤怒，却不会因此与我产生介嫌。” 如果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话，他哪里又敢把这事儿压下呢？ “你倒是蛮有自信哦。”蒋欣然白了他一眼，“所以战狼调出来的事情——” “嗯。”陆越川接过话茬，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就是南宫家当年也参与到了陷害权家当中。” 爆炸的化工厂，不巧，正是南宫家的产业。那个化工厂现在有一大半都荒废了，只有一小部分的机器还在运转。南宫家很多重要的资料，都存放在这个化工厂当中。战狼调查出来的内容，只能跟南宫家参与陷害了权家有关系，不可能再调查出别的事情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听说战狼受伤，嘴巴里还一直叫着南宫南宫，他就如此心急如焚的理由了。 “可是陆师爷，这件事权五会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陆越川摇头，“别的事情，五爷心里怎么想的，我都能猜得到。可这件事儿，我猜不到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南宫家的族长，就是南宫姬的爸爸。而南宫姬的爸爸……现在好像已经中风瘫痪在床上了。” 陆越川艰难的点头，“嗯，老爷子情况这些年一直很不好。用机器和昂贵的特效药勉强苟活着。现在是连大小便，都需要靠护工帮忙的程度。” “人都已经这样儿了，比死了还痛苦。权五他……他应该会放过南宫家的吧？” 毕竟这中间还夹着一个南宫姬。 “应该吧。”陆越川这次也没有了底气。
    蒋欣然安慰的握住了路越川的手，“一定会的。权五不是个无情之人。南宫老爷子都已经瘫痪在床上了，比死还痛苦。权五再找他麻烦，那权五成什么了？权五没那么不大气。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南宫姬在吗？就算是看在南宫姬的面子上，我想权五也不会过分的追究了。”
    陆越川只是叹气，并不说话。
    他担心的，就是南宫姬啊！
    那人是南宫姬的父亲，南宫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五爷就算心里想要放过南宫老爷子一次，可南宫姬这么一闹……怕是也危险啊。
    可他真的已经没有再说话的资格和余地了。他隐瞒了五爷这事儿，他已经是有错在先。
    不知道了，也管不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也只能希望嫂子可以劝得住五爷。能劝得住五爷的人，也只有嫂子了。
    这事儿，他回头得找嫂子单独聊聊。
    陆越川在心里这么想着。
    “好了，陆师爷，真的别太担心了。你已经无能为力了，你也已经做了你能够做的事情。接下来的，与你无关。你再担心也于事无补。我倒是觉得你得先冷静下来。你刚才的失态，已经让权五感觉不爽了。你如果再失态下去的话，权五会更不爽的。”
    “我晓得啊。”陆越川点点头，“谢谢你了。”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需要蒋欣然这个丫头反过来安慰他，给他开导。
    蒋欣然撇撇嘴，有点不好意思，“我说的这些，你陆师爷哪里会不明白？想想看我说的也都是废话了。”
    不过她是真的不想看见陆师爷露出这样的表情。怎恶魔说呢，让人看见了吧，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陆师爷嘛，就应该是自信又阴险的样子。这种失态的样子，太不适合他了。
    “虽然是废话，可我现在听了，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原来有时候说废话，也是有帮助的。”陆越川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手从蒋欣然的爪子里抽了出去。
    蒋欣然这丫头有时候心思细腻的特别敏感，但有时候这姑娘又迟钝的让人牙根痒痒。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陆越川已经不动声色的与她拉开了距离。
    “好了，陆师爷，你去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陆越川笑着说，“没事儿，我不需要人陪着。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蒋大小姐，你刚才的废话，对我来说挺有用的。你不用陪着我了，我让人送你过去找嫂子和五爷吧。”
    蒋欣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陆越川闭了闭眼睛，“我就是一时情急，冷不丁听到战狼在南宫家的化工厂调查出来了内容，他又口口声声喊着南宫，心里一急，这才失态了。我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蒋大小姐，你是真的不必担心我了。快过去吧，我去冲个澡你在我办公室等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人陆师爷说的很含蓄婉转，但蒋欣然也不蠢，她猛地伸手一拍脑门，“嗨呀，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办公室机密太多了，你跟郝助理也都不在办公室，我一个人待在你办公室太不合适了。”
    对于蒋欣然的理解，陆越川觉得这丫头是越来越懂事儿了。
    “也对，你一个大男人，在里边洗澡，我在外边等你好像就更不合适了哈。那好吧，你快点去搞搞清爽，我就先过去了？”
    “嗯。”陆越川点头，招招手，唤来了一直在旁边待命的秘书处的秘书，“你带蒋大小姐去找五爷他们。”
    “好的。”秘书点点头，他看了看陆越川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部长，要去冲个澡吗？”
    “嗯，让我的警卫队长给我把干净的衣服送来。”
    “知道了，部长还有别的指示吗？”
    “你去送蒋大小姐去找五爷跟郝助理。”
    蒋欣然临走之前，还叮嘱了一句，“陆师爷，你无能为力的事儿，就别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们三个人的关系二十多年了，不是这么轻易就会受到考验的。放心吧，凡事别想的那么糟糕。”
    “知道了。”陆越川有种面对他老妈的感觉。这个蒋大小姐，温柔起来，也够婆婆妈妈的了。
    倒是个贤妻良母的性格哈？
    如果亦花真的能娶了蒋欣然，似乎也是一桩美满的婚姻。
    陆越川看着蒋欣然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这才转身向休息区走去。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雨水，还在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
    该不该……提醒南宫姬一下呢？他们南宫家当年做的事情，至少该知会南宫姬一声儿吧？也好让南宫姬有个准备。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就被陆越川彻底的打消掉。
    他现在最不能干的事情，就是去提醒南宫姬！他怎么做，五爷可都看着呢。那双法眼，他逃不过去。
    如果他不知会提醒南宫姬，或许五爷还会手下留情一次。可如果他在去提醒南宫姬的话，对五爷来说，他这样的行为，就是大逆不道。更加会激起五爷的怒气。
    他是一定不能提醒南宫姬的。
    要知道五爷的大小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处理的。只要是跟九处和五爷有关系的事儿，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要经过他的手。他这时候跑去提醒南宫姬，这将意味着什么？
    会让五爷感觉不舒服的。
    让boss感觉不舒服的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
    可不提醒南宫姬，他又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事情呢？
    就让他这么干等着，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可他又真的没有办法——
    思来想去，陆越川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战狼还没有跟五爷说的更多之前，去找了安宁。看她有没有法子，可以在旁边劝劝权五爷。
    站在淋浴花洒下边，陆越川单手撑在墙壁上，任由流水哗啦啦的冲在他的脑袋上。
    怎么就……一件顺心的事儿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