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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织笑道:“无妨,我跟他日后还是能遇上的。既然他不在,我便也先走了,等他回来时,请告知他一声,今儿早上我来过。”
十安福了福身,等他一走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丫鬟站在门口,门神似的,只可惜要服侍的人不在。十安出去透透风,日光不强,一个时辰后叫云遮住,天色一暗,隐约着又是要下雨的样子。
宋景和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十安闲着愈发无趣,合着眼打起了瞌睡。暖风催人眠,白墙下的人都不见了,她斜倚在那儿再歪一点儿就要倒在排水沟里。
昨儿大雨,如今还有流水涓涓从那儿溜走,发尾沾湿,随着她头一歪,彻底湿了。
……
天上阴云压得低,狂风又大起。
沈记钱庄出来个人,一身淡青皂缘道袍,束着小冠,长眉秀目,步履沉稳。
他走的如同分花拂柳似的悠闲,到了大街上才丢掉一根手指,血淋淋的叫人踩在脚下。他漠视良久,一转身,钱庄里就出了一声惨叫。过往之行人纷纷驻足,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里面的伙计去看刘登宝,却见他在地上长跪不起,缺了一根拇指,目眦欲裂。
苍老的面孔愈发干枯,像是最后一点生机也被拔出,如今只得等死了。
桌子上一摞的账册子都沾了血,点点滴滴,似雪地红梅,脏了上头的字,细看之下竟也有陈氏的旧产。
陈年帐如虫洞,里头的少缺一时数不过来。
宋景和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夹在他的账册里,只一眼就瞧出他巨变的脸色。不外乎是因为账本里签字落款那一项是他刘登宝的名字。
宋景和一早就杀过来,等着他。
那时候刘登宝这老货还不知,仅仅以为他来询问事由,想着如何打发。毕竟做的事他心中也有愧。当初陈家富贵,看中他的老实本分。跟着陈大爷三十年,已经算是心腹了。进出陈家的帐都一一经过他的手。
等陈大爷病重缠绵病榻,他更是一手遮天。
虽没有害死他,但守夜那日的烛火乃是他失手打翻的,盘踞百余年的老宅火中化为灰烬。刘登宝一直怕人找上来。陈小爷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为着个女人远走他乡,一连好多年他相安无事,便渐渐安下心,换了个营生,私吞了一些薄产。
玄嘉八年,被人查的家底都翻了个边。那人也不知怎么知道的,半点也不愿同他解释。袖间藏着的短刀锋利至极。
“我留你一条狗命,你知为何?”
他擦拭自己的刀,白色的巾帕上绣了一只小兔子,看起来与他极为不搭。
“你失手打翻的烛台,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想明白了再告诉我。”宋景和笑道,“你说的话,我只能信一半。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越老心眼越多。你也休要找靠山。”
他抽出刘登宝的银钱,塞进他的嘴里,一刀下去手上就冒出血来,痛意缓了些许,即刻就红了刘登宝的眼睛。
右手的拇指被切了,日后如何握笔记账?
“长公主那儿,想必不如我这样慈悲。”他再次擦拭自己的刀,而后收刀入鞘。那声音划破空气如裂帛。
宋景和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糖炒栗子的铺子,先尝了一颗再买,望着那娴熟的动作,鼻尖嗅到的都是淡淡的甜味儿。
也不知十安为什么偏爱这东西,他轻挑着眉,拎了一袋回去。
到了地方他目视沈宅的院墙,捏着纸袋翻了过去。
门子在打瞌睡,天要下雨,风大之后闷热被扫去些许,他回了客房小院。里面的槐树白花儿昨儿打落好多。
飘在水沟里,黏在她的发尾上。
也不知道十安梦到了什么,宋三少爷半跪在她面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开,眉目疏朗,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只是欣赏一件喜爱的花瓶。
看罢了他把栗子拨开塞到她的小嘴里,十安依旧没什么反应。
宋景和这才探了探她的鼻息,云下落了几滴雨,他把人推了几把。
“十安,醒醒。”
这么一连喊了好多声,她却依旧毫无反应,宋景和手一僵,捧着她的脸,她流了鼻血。素白的面上唇色淡淡,一身单薄衣衫,衣角被风吹起。
他皱着眉把人拖回去。
身体还是暖呼呼的,只不过如何叫她也醒不来。
宋景和就坐在她面前,用了许多法子,可她就仿佛是五感俱失,察觉不到痛,也听不见。
“你若不醒,我就要先走了。”他说。
切了刘登宝的手指,这儿也无甚好留恋。沈宅已建在这片土地之上,当年的陈氏早就无处可寻,这不是他该待的地。况且沈兰织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待得越久越危险。
他从沈兰织那里偷得东西,只要他初一十五照旧例去问帐、拿玉章去盖戳,便也瞒不了。
十安一动不动,胸口心跳微弱。
宋景和无法,先将她平躺下,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沉思良久正要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