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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流,她想去摸,手臂一时抬不起来。汽车以扭曲而颠倒的姿势侧躺在地上,她很走运,跌下来时不知怎么竟然摆弄成头朝上的姿势,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颈骨断裂而死。
渐渐地有了神志,脑仁里一阵针刺的疼,破碎的玻璃窗外是可怖的人间地狱。
到处都是硝烟火光,黑烟和红火并存,还有呼号奔逃的人群,那些叫声哭声像是隔着一张白纸,在白纸后面隐隐约约地不真切。
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念头,竟是一句骂娘——他妈的,我竟然没死。
其实刚才死了也好,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现在没死,又觉得幸运起来,无比的幸运。
胸口里压着一波又一波地恶心,还是努力地跪坐起来,天哪,她浑噩地感叹着,到了这时候,她真是没有资格埋怨老天,埋怨自己的命运,那些在空袭和炸弹前,显得微不足道。她这一辈子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忿,都是无足轻重的,仿佛就是为了积攒下此刻的好运道。
外面死了好多人,她没死,半个身子探出汽车,巨大的石雕柱子横在上面,离汽车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也没死。
视线再往前,破碎的台阶前躺着一具尸体,看那姿势,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能做出来的,所以他肯定死了。看衣服,应该就是她的司机。这时她终于想起小顺,她张开嘴大喊小顺,然而喉咙里冒烟似的,声音不比蚊子大。
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脚腕,凄厉可怜的少年声音:“大姐姐,我....我在这里。”
珺艾钻了回去,不得不钻,外面的轰炸还在进行,小顺半个身子从副驾驶上扭到后面,额头上有血水留下来,她吓了一跳:“你、你不会死吧?”
小顺抹一把脸:“没事,就是脚夹住了。姐姐你帮帮我,汽油流了好多出来,快要起火了。”
珺艾第一个动作是把皮箱扔到窗外,这里装着她半个身家,想着店铺不知道怎么样,可能皮箱要瞬间荣升为大半个身家。皮箱滚到墙角,她爬出来绕去副驾驶,小顺也是个相当顽强的小子,在她一通胡乱的拉拽下,拖着半条被铁片刺穿的小腿逃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去捡了皮箱开始逃命,他们刚刚钻进旁边的巷口,身后掀开一股热浪,掀得两人同时往前扑去。
珺艾回头看了一眼,汽车爆炸了。
小顺受了伤也不影响他的机灵,嘴里念着往这走往那走,到处都是浓烟密布和哭丧的声音,珺艾根本看不清路,手掌紧紧地拖着小顺的,把他当做指路明灯当做救命稻草,小顺忽然反拽着她跨过一道炸碎的院墙,道那里有个地窖。
地窖口上的石头被炸歪了,旁边露出一道大豁口,几乎是滚到窄口大肚的洞内。
两人在漆黑里摸到一起,互相抱的紧紧地,珺艾紧张地问皮箱呢,小顺说就在我屁股旁边呢。
不知过了多久,珺艾愈发地不舒服,精神越来越薄弱,很想睡觉。小顺拍她的脸,道姐姐你还醒着吗,不要睡了,飞机好像走了。
小顺是疼得睡不着,估摸是到五六点,再一晃天彻底黑了,滘口那边射进清亮的月光来。他试着去拽珺艾,珺艾平躺在地上,眼皮子阵阵地往下垂:“我好困。”
她不觉得自己快死了,理智上清醒的知道自己大概是受了震荡,只是需要休息。
小顺急得不得了,快哭出来,可是他又搬不动这么一个大人,最后一咬牙道:“大姐姐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来。”
珺艾说你快去吧,我躺一会儿。
小顺趔趄地爬出了洞口,外面黑透了天,但周遭不是那么黑,远处还有房子在烧,月光也很亮,救护车地鸣笛声远远地,也不在这一块儿。他很庆幸自己没什么大事,跟腿伤比起来,身体其他的一切都算运转正常。他想到了自己的娘,不知道娘怎么样,内心祷告着他妈有幸躲过这一截。然而跟远处的妈比起来,他更担心在地窖里随时要睡过去的大姐姐,她救了他一命,她那么好,还没成家找到依靠,不该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死在谁都不知道的角落里。以前听人说过,有人在轰炸后明面上没受什么伤,可是真要发作起来,谁也救不了。
心里不由涌上撕裂的绝望来,他想找个人搭把手,把大姐姐从那里弄出来,万一洞口塌陷了怎么办,脑子里全是这些想想就可怖的画面,他叫了起来,叫救命啊,谁来帮我一把。然而附近似乎没有活口,大家要么死了要么跑光了,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他摔了下去,咬着压摸墙坐起来,呜呜呜地哭出来。
忽而一束光射到他的脸上,晃来晃去的,是手电筒。
那人穿着警察制服,问你是谁,小顺立刻报出自己的名字,这人不听他讲话,立刻扭头就跑,不一会儿又有人踏着碎石过来。
小顺一见他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少峯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