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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一令一动的室友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往外一番确认,秦威航拍了拍他肩膀,把眼镜递给他,安宁戴上眼镜往外看,秦威航等着他确认,安宁确认完回过头来,秦威航说:“没错吧。”
安宁也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学校都不认识了,推了推眼镜说:“这么快啊。”
秦威航没理他,和司机说“你等我一下”,推开门下了车,安宁下车时秦威航在外面拉着车门,忽然用手在车门上方挡了一下,安宁只感到自己的头一下顶在秦威航手掌上,下了车忙说:“对不起!撞痛你没有?我没看见你的手!”
“没关系,”秦威航说,从兜里拿出手机还给安宁,“你能自己回去了吧。”说完他看了一下东校门那一坡长上百米的台阶。
安宁反问:“你不回吗?”
秦威航耐着性子说:“我不住这儿。”
安宁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来,秦威航是一个不和他一起住的室友,顿时非常抱歉:“那还麻烦你送我回来……没事我自己能回去,你也快回去吧!”
秦威航点了下头,转身要上车的时候看见安宁走上长长的台阶,他走得三步一停,像只企鹅。秦威航就一直扶着车门站着,皱眉望着他。司机大叔探头出来问:“还走吗?”
秦威航丢下一句“你开走吧”砰地关上了车门。
***
安宁爬了很久都没爬完台阶,累得抬头看天,今天的天空有很多云,一层层一团团地压着,有些是洁白的,有些是灰色的,天空也一样,蓝与灰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界限。
他脑子里冒出一串日不日中不中的弹幕,什么素晴啊,青い天啊,金曜日啊……扶了扶眼镜,镜片有点花,他把眼镜摘下来,拿袖口擦了擦,头顶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架飞机从云层里钻出来,他有些疲惫地想,它竟然是飞在云中的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想着想着,新海诚电影里的镜头和音乐也开始在脑子里奏响,然后突然间那飞机就往地面滑了下去,宛如坠机般,同时他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后倒去,失重感只持续了两秒,下一秒他的背就猛地倒在一个人身上。
安宁扭头,看见秦威航跨着一步站在台阶下方,从背后扶住他,他格外诧异:“你没走啊?”
秦威航推了他一把,说:“你站直了说话。”
可安宁老觉得身体重心不稳,好像偏瘫了似的,想不往秦威航身上靠,但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灵魂鼓噪,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这画面别人看来一定像自己非要赖在秦威航身上似的,太羞耻了!
秦威航左手扶在他后背,腾出右手,手指张开握住他后颈,狠狠捏了一下。
一股酸爽感直冲天灵感,安宁立马往前站直了。
秦威航极其冷淡地问:“清醒点了吗?”
安宁咽了口唾沫,摸着后颈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他,眼神里有一种小动物的委屈。
秦威航看了他一眼,低头打量他手上拿着的眼睛:“眼镜怎么了?”
“……哦,上面都是你的指纹。”安宁说,低头用衣袖又擦了一遍,才戴上,一下子秦威航那张巨帅的脸便出现在云层滤镜下的阳光中,看得他倒吸一口气。
那种帅是很立体很真实的,是新海诚的动画比不了的,谁的画笔都比不了的……
秦威航绕到他身旁,往台阶上走,说走吧。
安宁接着就浑身一个激灵——秦威航绕至他身旁时顺势牵住了他的手。安宁不由自主低头,小胖一点没夸张,秦威航真的很硬,手上几乎全是伤痕和茧,他有些好奇,边走边小心摩挲着,以为自己醉了,就掩耳盗铃地觉得秦威航也感受不到他在偷偷摩挲两个人的掌心。
然而秦威航全都能十倍地感觉到,他停下来,用力拉了身边人一把,安宁手臂被动地往前一抻,秦威航说:“你是觉得我掌心有茧,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安宁咽下唾沫,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秦威航说:“安宁,你规矩点。”
安宁低下头,脸烧得通红,像又喝醉了一轮。
***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走了一段,安宁忽然听见秦威航问他:
“你到底有没有醉?”
安宁又再次字正腔圆道:“其实没有特别醉。”
“没有特别醉你路都走不了吗?”
“……”
“……你醉了是吧。”
“……”
“你去蓝田郡干什么?”
安宁没明白秦威航怎么突然问到这个,还是自己确实太醉了自动放了快进,跳过了一些对话,他还是老实回答:“我去兼职啊。”
秦威航的声音很冷:“你和我说你在快餐店兼职,那地方我都看过了,没有快餐店。”
安宁解释:“我周六在肯德基兼职,星期天是去蓝田郡做家教。”
秦威航皱眉:“怎么又冒出个家教?你到底做几分兼职?”
“不算学校里的勤工俭学的话,两份。”
“家教补习什么,一个小时多少钱?”
“补物理和数学,一小时一百五。你干嘛问这些啊?”
“……随便问问。”
秦威航的语气并没怎么当真,可能觉得自己编了些话来诓他,安宁也没再多问,他现在脑子也是一团浆糊,啥也想不清,然后又听见秦威航问:“下午的马哲课你还去吗?”
“当然去啊。”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马哲又不是你的专业,逃一次又怎样?”
“马克思主义哲学很有意思的,资本论真的了不起……”
秦威航听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安利马哲,实在有点受不了:“别说了好吗,我脑子疼。”
身边人就停下了,过了一会儿他们经过马克思的雕像前,安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很幽怨的一声:“他真的是伟人啊……”
秦威航噗呲笑出了声,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想为什么自己生着这个人的气,还得被他逗笑,这真的很不像话。
“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学霸啊……”
安宁回头:“什么?”
“没听见算了。”
安宁难得的觉得秦威航有点小气,走了一段路,他低声嘀咕道:“你有一点点幼稚……”
“是吗?”秦威航挑眉,忍住了笑。
安宁又找补了一下:“只是有一点点。”
“有很多也无所谓。另外我要告诉你,”秦威航牵着他的手停下来,走到他的正面,“今天的马哲你肯定上不了了。”
安宁睁大眼看着他,并不是因为被预告了无缘的马哲课,而是因为秦威航正面看着他的样子,带着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藐视的微笑,明明有一点残忍,但是某一秒,某一个瞬间,眼神里又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波动在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