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理说什么没有？”
    江絮咬着吸管，斜眼看他：“能说什么，说我迟到了呗。”
    李思傲又问：“图改完没？”
    江絮打开电脑，因为熬夜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熬大夜改完了，今天报预算，尽量把合同签下来。”
    他说着看了眼落地窗外灼热的阳光，这种天气跑建材市场，非得活生生晒脱一层皮不可，椅子一滑，伸手敲了敲方洽身旁的挡板，笑嘻嘻道：“美女姐姐，你今天跑市场顺带着把我稍过去呗。”
    方洽撇嘴：“能不叫姐姐吗，都把我叫老了，你要去就一起去呗，我哪回没捎上你。”
    经理办公室有一面玻璃窗，正对着外间，隔着百叶帘横过来的缝隙，能隐隐看见江絮跟一个长发女生说说笑笑，顾轻舟翘腿坐在办公桌后看了片刻，然后起身拉上帘子。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他却没理会，看也不看直接挂断，最后大概是嫌吵，干脆拉进了黑名单。
    坏掉的饮水机早上已经找工人换了新的，顾轻舟泡了一杯黑咖啡，热气从杯口袅袅升腾，周遭静的一时只能听见空调工作的声音。
    他以前很喜欢吃甜，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习惯浓苦的味道。
    大概他们都变了吧……
    顾轻舟这个人很小气，许多年前的旧事，如果让他心里不痛快了，许多年后也依旧会想办法找补回来，而江絮，现在就是他心里那个最大的不痛快。
    有些事，当初不觉得怎么样，但经年发酵过后，就变成了此生的意难平。
    刚好有员工接下客户新单，进来与顾轻舟敲定合同，他列好条例后，也没有叫人帮忙，自己出去打印纸张，眼神随便一扫，就看见江絮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咬着吸管喝牛奶，一边敲着键盘与甲方交涉。
    顾轻舟走过去，把拟好的合同递给二组组长，经过江絮身旁时，敲了敲他的桌子：“你的单子进度怎么样了？”
    江絮最近被他逮了太多次，直觉来者不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直身体，把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给他看：“样图已经过了，今天和客户约好谈报价。”
    顾轻舟闻言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语气公事公办：“几点？在哪里约？”
    江絮尚且没有捉摸透他的意图，只能实话实说：“中午，礼江道的建材市场附近。”
    谈合同的话要不了多久，江絮打算顺路去买辆自行车，然后在外面混时间，混到下班直接溜，相比于在办公室做图，他更喜欢自己在家里赶图，这算是他的一个小习惯。
    谁知顾轻舟却道：“是吗，我在那边刚好要办事，中午坐我的车一起去。”
    只一句话，严丝合缝杜绝了江絮任何的划水希望。
    顾轻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转身回了办公室，江絮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吐出了两个字：“我艹……”
    方洽围观全程，见状笑的乐不可支：“江絮，你跟顾经理一起去呗，他换新车了。”
    江絮侧身看向她：“换新车怎么了，我也要换新车了。”
    方洽问：“你换什么车？”
    江絮说：“自行车。”
    方洽差点笑出声，又忍回去了：“顾经理今天换了辆保时捷卡宴，你能蹭着坐一回也不错啊。”
    江絮：“……”
    艹，顾轻舟这几年到底去哪个世界遗迹挖钻石了，明明以前穷的不行，暴富也不是这么个暴法吧？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去公司楼底附近的餐厅吃饭了，江絮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只好坐在外面等顾轻舟，不多时对方就出来了。
    顾轻舟刚才在里面讲电话，待看见他时，眉梢还讶异的挑了一下：“真难得，居然没走。”
    江絮跟他一起坐电梯下楼，一如既往从他话里听出了些许嘲讽的意味，没心没肺的道：“嗯？我为什么要走？”
    顾轻舟淡淡道：“毕竟你不是第一次爽我的约，嗯？”
    高中的时候，永远都是江絮在前面跑，顾轻舟在后面追，前者漫不经心，后者任劳任怨，粗粗略略一估计，江絮大概放过顾轻舟三十多次鸽子。
    数据有点略庞大。
    江絮闻言笑开，天生自带的痞气展露无疑，眉眼间似有似无的蛊惑有一种让人明知是陷阱但偏偏还是忍不住要掉下去的感觉：“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的这么清楚。”
    走出公司大楼，二人一瞬间被喧嚣包围，顾轻舟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在前方，然后掏出车钥匙，不经意的道：“如果你被人忽悠着在大雨天里足足等了六小时三十二分，然后再发一场高烧，我想你也会印象深刻。”
    江絮闻言拍了拍后脑，心想自己以前有这么渣吗，但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只是那个时候混事做的太多，前因后果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顾轻舟那个时候请了两天病假没来上课。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摸了摸鼻尖，真心实意的道歉：“对不起。”
    虽然以对方的性格，不太会接受就是了。
    顾轻舟发动车子，带笑的唇角敛去了所有的真实情绪，淡声道：“你自己也说了，多少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江絮总觉得他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一个不注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吗，我还以为你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会在心里骂我人渣。”
    他话一出口，自觉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想说些什么描补描补，就听顾轻舟语气轻飘飘的道：“你不就是个人渣吗。”
    江絮闻言一顿，下意识看向他，后者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没什么诚意的道：“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江絮还能说什么呢：“没关系。”
    他上学的时候是个学渣，不上学的时候就是个人渣，他自己也承认。
    和客户约好在一间咖啡馆见面，抵达地点后，顾轻舟却没走，而是和江絮一起下了车，他看了看时间，然后道：“我和朋友约了见面，还没定好地方，刚好就在这儿一起吧，等你谈完单子一起回公司。”
    世界上没这么巧的事儿吧，江絮总觉得他是故意盯自己的，咳嗽两声，委婉的道：“这咖啡馆太破了，附近有个更上档次的，要不你去那儿吧。”
    顾轻舟反问：“你怎么不去？”
    江絮倒是想去，奈何消费太高，当然，不排除他想把顾轻舟支走的原因，笑了笑，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道：“我觉得那边更符合你的身份气质。”
    咖啡馆角落坐着一名体态富贵的中年女子，就是江絮这次的客户，顾轻舟闻言扫了一眼，然后迈步朝反方向走去，找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下，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放心，我没那么闲的功夫天天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