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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会想起那滩红艳、粘稠的血,固化后像是干掉的奶油蛋糕,一脚踩上去黏腻腻的,连空气里都泛着奇异的血腥味儿。
但这却是林艳秋的勋章。
林艳秋这步棋走到江父心坎上了,江父就喜欢别人为他死去活来,好像没了他不能活一样,林艳秋的行为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救赎感和膨胀的自尊心,让江父仿佛又燃起了“爱情”的火焰。
短时间内,江父会和林艳秋打的火热。
林艳秋拿自己的命,跟白家扳回一城。
江元野越想越觉得五脏六腑烧得慌,看见林酒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得刺眼,彼此沉默了几秒,江元野冷声补了一句:“你明天就可以去看了。”
听见江元野这么说,林酒心里紧绷着的弦顿时松下来了。
他满身都是冷汗,双腿都发软,坐下去就爬不起来了,江元野带回去的粥他也没胃口,而是一直小脸惨白的坐着。
江元野见他神色白的实在是吓人,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也觉得心力交瘁,任何跟林酒较劲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拿下巴点了点床,说:“去睡。”
林酒没动。
他想等一等,说不定妈妈一会儿就醒了,万一他睡着了错过了怎么办?
江元野耐心耗尽,直接起身把林酒抱起来,在林酒的惊呼里,一路把他抱到病床上。
病床那头还睡着一个白蕊儿,小姑娘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都会打哆嗦,像是被吓坏了,这时候把白蕊儿扯下床去似乎不太合适,江元野的道德底线摇晃了两下,堪堪的坚持住了,决定自己去睡沙发。
结果他才刚要走,就觉得手腕上一凉,他一低头,就看见林酒缩在被子里,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
江元野垂眸看下去,正看见林酒的手指头搭在他的手臂上,泛着粉嫩光泽的手指陷进他的手臂里,带着挽留的意味。
江元野心头一跳。
察觉到江元野的视线,林酒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他像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一样,不仅手缩回去了,连带着脑袋也跟着缩进去了,整个人藏在被子里面,身体还往床沿边挪了两下,死活不肯再冒头了。
被子里温度冰凉,林酒一缩进去,浑身的汗也跟着冷了,黏腻腻的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但他也不敢动。
他都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抓那一下。
像是身体本能的挽留和依赖,趁着神智不清的时候表达出的最原始的依赖,他这一天就像是飘在浮舟上一样,一个浪花过来他就沉下去,要挣扎好久才能飘上来,刚才江元野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的时候,久违的温暖裹着他,让他十分贪恋。
可林酒转瞬间又清醒过来了,他跟江元野...早就闹到不可开交了。
之前在操场上的时候,他还打了江元野一个耳光。
江元野大概已经不喜欢他了吧?
他想来想去,又觉得剪不断理还乱,心里头五味杂陈,正难受着呢,突然觉得床上一沉。
是膝盖压到床上的力道,林酒以前感受过好几回,然后就是腿,手臂,半个身体,最后,整个人都爬上来了——隔了不知道多少天,江元野终于又爬上了林酒的床。
江元野没掀林酒的被子,他就睡在了被林酒让出的那一半床上,床不大,俩人之间隔着一层被子,但哪怕是隔着一层薄被,林酒都能感受到江元野的温度。
火热逼人,烧的林酒口里发干,他的手臂一动,就能感觉到床那边的坚硬臂膀。
林酒心里头想离江元野远点,他都跟江元野闹翻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再也不要理江元野了,但他的身体贪恋那点温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一个人拥抱他,身体和意志在交锋,最后堪堪维持住现在的姿势。
他的心弦是紧绷的,身体却舒缓又依赖,他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是没到片刻功夫,他小脑袋一歪,就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微沉的呼吸声从薄被后传来,江元野动了动胳膊,把林酒脸上的被子扯下来,掖到林酒下巴上。
林酒是真的累极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长长的眼睫毛垂着,微凉的呼吸喷洒到江元野的手指上,让江元野动作一顿。
彼时已经是夜色深邃了,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病房内的窗户半开着,有秋风卷着凉意钻进来,薄凉的月光照在林酒的脸上,把林酒发鬓间每一根细小的绒毛都照的清清楚楚。
江元野胸口处盘旋了好几天的躁戾就这么缓下来了,明明他跟林酒之间还扯着数不清的矛盾和瓜葛,但他却情不自禁的往林酒的旁边挪了一下,轻吸了一口气。
像是之前做过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闻到,空气里溢满了百合花的香腻气息,鼻尖靠近颈窝的时候,还能闻到汗液的味道,不刺鼻,有点暖烘烘的,像是个带着奶味儿的小崽子,江元野甚至还想蹭一蹭。
林酒大概是换了学校,换了住宿的地方,也就换了常用的沐浴露,往后就没有味道了,但是很奇怪,江元野凑近他的时候,依旧感觉到一阵让他安心的气息。
紧绷了许久的身体开始放松,江元野靠在林酒旁边,也渐渐沉沉的睡过去。
薄凉的月光下,缩在被子里的小崽子沉沉的睡着,靠在他旁边人过了一会儿,缓缓地伸出手,隔着一层被子,搭上了他的腰。
那一晚,江元野并没有用药剂,他就是靠在林酒的身上自然闭上眼睡着的。
比药剂更让江元野安心,身心都跟着松弛下来,沉浸在温暖的床褥上,怀里结结实实的抱着人,哪怕他稍微动一下江元野都会知道,这种掌控在手的感觉让江元野安心,不到片刻功夫,江元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止是林酒贪恋江元野的温暖,江元野更贪恋林酒的气息。
江元野还做了些梦。
白天见到的林艳秋和那些浓烈鲜艳的血迹,勾起了一些江元野的往事,白天时候,那些晦暗的过去都藏在他内心深处,他刻意不去看,不去想,就能暂且忽略。
但是到了疲惫松懈、枕塌入眠的时候,那些回忆就如同潮水一样涌上来,轻而易举的攻进江元野的心房,让江元野沉浮在过去的回忆里。
他梦回了十二岁的那年。
他年幼时,遭过一回大难。
——
准确的说,那时候他才十一岁半,每天不好好上学,天天做着拳王梦,四处跟别人学打拳,妈妈怕他跟别人乱学打坏了身子,就专门请了师傅和陪练,那时候他岁数不大,脾气被养坏了,那些陪练说是陪练,不如说是他的跟班,被他带着打这个打那个,一天天在拳馆里惹是生非。
他还记得那是一年夏天,他在拳馆里打伤了一个练拳的人,馆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