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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叔叔跑过去,正在轻轻地拍着白蕊儿的肩膀哄:“怎么了啊?蕊儿可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哭呢?再哭就丑啦,没有人喜欢啦。”
白蕊儿还在哭嚎,她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像是要嚎背过气儿去。
这种情况下,不告而别好像不太合适,林酒只好站着,等着江叔叔哄完白蕊儿,他再跟江叔叔告别。
但白蕊儿的视线却看向了他。
林酒心里一紧,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好的预感。
“他妈妈。”白蕊儿的脸哭得扭曲着,又指着卧室,带着哭腔嚎出来:“死了,死了!”
江父一怔:“什么?”
他说着,又顺着手指头看向卧室,然后又有些诧异的看向林酒,似乎完全没懂眼下是什么状况。
反而是站在门口的林酒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起脚,风一样冲向了卧室里面。
一冲到卧室里,林酒就看到了一片艳丽的红色,从床边蜿蜒下来,一路流淌到白色的瓷砖上。
红和白交映在一起,那颜色直直的刺进林酒的眼睛,林酒双腿一软,直直的向下跪了下去。
在床上,刚刚还歇斯底里的妈妈现在安静地像是一幅画,就那样倒着,仿佛连呼吸都没了。
在那一刻,林酒犹如糟了一锤重击,他的灵魂都被打散了,觉得世间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他跪在地上,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响声,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红,红,红。
直到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温热的手掌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结实的臂膀捆住了他的腰线,一股大力袭来,林酒被人拽起来了,温热的触感把他的理智重新唤了回来。
眼睛看不见了,林酒只能听见尖叫声,他听见白蕊儿还在哭,听见江父焦急的在打电话,林酒站不直了,他感觉到身后的人拖着他,一步一步从卧室门口退出来,林酒的脚尖擦在地板上,感觉到对方将他拖到了沙发附近。
似乎是意识到林酒的状态不对,那只摁着他眼睛的手一直都没有掀开,而扣着他腰的手不断用力,逐渐将林酒勒的清醒过来。
林酒麻木的手臂开始重新恢复知觉,林酒动了一下,但那只手却摁的更紧。
“别看。”他的脑后传来了一阵动静。
是江元野的声音,微凉,沙哑,不带有情绪的响起。
林酒的脑袋嗡嗡的响,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自己和江元野之间那点小矛盾了,他满脑袋都是妈妈的脸和那红白交映的场面,他的牙关咬的“咔哒”响,直到某一刻,他身后的人深吸一口气,妥协似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怕。”江元野又说:“在送医生了,我们马上就上车了,别怕。”
顿了顿,那只手带着安抚性质的把他翻了一个身,让林酒缩在了他的胸口处。
——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像是做梦一样了。
林酒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觉得自己一闭眼,就换了一个地方,从江家换到了医院里。
江叔叔找了一家私人医院,好像还是江家的私人医院,林艳秋被推进了急救室,林酒只能在急救室的门口等着。
他等着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游魂一样,不会说话不会动,就傻兮兮的站着,盯着急救室的红灯牌看。
急救室门口没有什么人出入,私人医院安静的很,江元野站在林酒的身后,能清晰地看见林酒的每一次颤抖。
林酒似乎很害怕,每次四周响起来什么动静的时候,他都会像是被吓了一跳的仓鼠一样抖起来,动作不大,但好似连肢体都在颤,当四周突然有人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又会变得僵直,过很久才会软下来。
江元野只好耐心的在林酒的身旁站着,虽然林酒好像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除了江元野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白蕊儿。
白蕊儿平时跟江元野关系也不好,自打上次扔床事件之后,她再也没喊过江元野表哥,也不敢跟江元野站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紧紧地站在江元野旁边,甚至有贴在江元野身上的趋势。
江元野带着几分不耐的向下瞥了一眼,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可白蕊儿还非要来作死。
他把之前林酒不理他的仇都记在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哪怕是表妹,他平时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更何况眼下他还抱着林酒,没空管这个小姑娘,倒是白蕊儿,一直在他旁边哭,一边哭还一边说。
“我,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在干嘛。”白蕊儿哭累了,在安静的病房里,终于走了过来,拉住了江元野的衣角,说了第一句话:“我一开门,就都是血。”
听到“血”,江元野旁边的林酒剧烈的颤了一下。
江元野骂了一声脏话,把哭着的白蕊儿扯开,又一脸不耐烦的把林酒的脑袋死死的摁在了他的胸口前——他现在一闭眼,脑袋里也是一片红。
当时在别墅里,他是听见动静下楼的,一下楼,他远远的就看见林酒跪在卧室前面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看的他一阵火大,也不知道林酒又犯了什么蠢,他快步走过去,就看见江父在卧室里面打电话,给林艳秋的伤口做紧急处理。
江元野当时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不管他平时和林艳秋的关系如何不好,他如何看不起林艳秋,但林艳秋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当林艳秋这样一个顽强,市侩又聪明的女人用这样决绝的手段来展露她的决心的时候,连江元野这样铁石心肠的人都觉得有些震撼和不可思议。
但真正让他心里堵得慌的还是林酒。
林酒的胆子那么小,见到血就走不动路,他大概以为林艳秋要死了,一路上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木木的怔在那里,眼睛里都是灰沉沉的光,看的江元野心头火涨,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旁边把林酒抱得更紧一点。
但实际上,江元野心里清楚,林艳秋死不了,她连脉都没割到,再放十几分钟的血她都不一定会死。
割腕看起来吓人,但却是最漫长、最痛苦的死法,因为出血量达到一定程度、伤口出现一定时间之后,人体是会自己恢复的,除非林艳秋反反复复的割开自己的伤口才会死。
他其实是觉得,林艳秋在换着法子逼江父。
这是林艳秋的背水一战,她如果再不想办法,她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跟了江父十几年了,大半辈子都已经折进去了,做的就是嫁入豪门的美梦,而眼下,一旦江父真的娶了白家的女人,那往后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轻易离婚了,就算是双方貌合神离,也都是各玩各的,绝不会闹到明面上去。
江父之前提出了给林艳秋一个小子公司,外加一部分现金的补偿,这些东西加起来大概两千多万,听起来好像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