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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又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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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微凉。
    国公府。
    黑暗中一道影子迅速从清风苑门口走开,确定没有人进出院子,才蹑手蹑脚从湖边穿行而过,只惊起几声蛙叫。
    影子隐入黑暗彻底消失,直到北边破败院中亮起昏暗的油灯,屋中扔出一双沾满泥土的鞋,才听见正房有声音传出来。
    “打听到了吗?她是不是不在?”
    昏暗灯光下,一张异常肿胀的脸出现在铜镜中。
    说话的正是南锦宁,她挨打的脸不似前些日子那般青紫狰狞,反倒在消肿几日后大半张脸再次高高地肿了起来,右眼被挤成条缝儿,皮肤透明油亮得如同刚从油锅里捞出来般丑陋。
    “二小姐,奴婢仔细打听过了,南瑾瑜确实不在清风苑中!”
    说话的丫鬟将脏衣换下塞进篮子里,小心翼翼答道,转过来的脸郝然是红菱。
    前些日子红菱因为卖弄风情被管家带走后,虽没有直接发卖但也被扔进了浣衣处干杂役。
    养尊处优惯了的家生子哪里干过那等下贱的活儿,没几日便因为偷懒被管事的妈妈找借口打罚,最终被南锦宁花了些银子领回来,偷鸡摸狗的留在了她院中。
    “呵呵,我说呢,要不是派人去跟了她一整日,险些就要错过这个好机会了……”
    南锦宁冷笑一声,瞧着镜子里那张脸,眼神怨毒。
    朱医女说她这张脸今后只怕是废了,就算养好了也会左右两边脸瞧着不对称,况且她这儿根本就没什么上好的药来滋养……
    “二小姐,您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呀?奴婢能帮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红菱一脸谄媚,刚换了脏鞋便来给南锦宁捏肩捶背,生怕得罪了她自己个儿又回到浣衣处去。
    南锦瑟曾许诺她的那些好处不仅没有做到,连她被打发了都见死不救,眼睁睁让她在浣衣处被那些粗使婆子欺压,生生掉了几层皮!
    如今的国公府已经是不从前的国公府了,凡是都是老夫人说了才作数!这些年在国公夫人跟前儿得势的下人调职的调职,发卖的发卖,她老子娘也因此受了牵连,自身难保,更不用说能顾着她了!
    “别急,本小姐自有用得上你的地方,附耳过来。”
    南锦宁冷笑,冲红菱招了招手。
    朱医女给她的药终于派上用场了,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见这有趣的结局了呢!
    红菱凑近几分,听到南锦宁交代的话之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这……”
    “不敢么?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胆儿的!那便算了吧,改明儿你还是……”
    “敢!只要是二小姐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怕!”
    红菱心底一颤,只挣扎了片刻便欣然答应了。
    她混到如今这步田地皆是南瑾瑜那个狐媚子害的,只要能搬倒她,自己做什么都值得!
    “将这东西带上,做得利落些。”
    南锦宁从袖袋中掏出个不起眼的瓶子搁在桌上,无论是朱氏还是南瑾瑜,她都要她们付出代价!
    “是!”
    红菱赶紧将瓶子收好,生怕有毒还将手心在衣袖上蹭了蹭。
    “去吧,但愿本小姐没错看你!”
    南锦宁偏着脑袋,从青花瓷瓶中舀了一坨药膏涂在脸上,红肿的脸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烧痛感,眼泪哗啦便夺眶而出。
    “二小姐放心!”
    红菱笑盈盈应了,换了方才那双鞋便又出门去了。
    秦王府。
    南瑾瑜以为她睡上一会儿顶多也就几个时辰,不想再睁眼时,竟然已经是半夜了。
    “醒了么?饿不饿?”
    萧琛倚在榻边,狭长的眸子眯着,似乎一直没睡觉。
    “饿了。”
    南瑾瑜一骨碌翻身起来,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探了下他的脉搏,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吃东西。”
    萧琛面色自若的收回手,打开食盒取出饭菜一一摆好,看不出半点儿正经历蛊毒毒发的痛苦模样。
    “我来。”
    南瑾瑜连忙接过东西,摆盘布筷,丝毫没觉得这般有何不妥,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次那样。
    感情这东西是个很悬的东西,她与萧琛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三观,可是对人对事却有着许多相似的见解,只要他没有移情别恋,或许他们可以走的长远些?
    “府上的厨子学了你的手艺,做出来的菜有些改观。”
    萧琛拄着下巴,精神已经十分不济。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约莫要这么过一辈子了,却不想在那个意料之外的夜里,他遇到了她!
    “大师傅定然十分郁闷……”
    南瑾瑜摇头,能在秦王府当厨子的大师傅定然是时代御厨出身,如今被一个小丫头做的看着也不怎么样的菜打败了,心里约莫很气恼吧?
    “那也没有,只是三日没吃饭。”
    萧琛笑道,想起来那几日夜白说的厨子的反应,确实如她所言十分郁闷。
    “真是造孽啊!”
    南瑾瑜摇头,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这个点儿还能惦记着给她准备吃食,这妖孽只怕是大半夜未合眼了,她得赶紧吃完干点儿正事。
    萧琛闲适的随手翻着书,待南瑾瑜吃完了,才合上书,原本他是想找个日子让她见一下百毒老头儿的,现在好了,根本无需认识这梁子便先结下了。
    “之前说到噬心蛊作息会随着用药的改变,所以有没有可能将药量加大一些?”
    南瑾瑜直接了当道,她这一睡估计要日夜颠倒了,好在店里的事情基本处理妥当,只需等五日后开业。
    “先前你所说的关于蛊虫作息变化的事我也考虑过,不过就现在而言,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可用。”
    萧琛不明所以道,百毒老头自恋得紧,不过方才他将这丫头的想法稍微提了之后,他似乎很是兴奋,又钻进他的院子捣鼓去了。
    “没有好的法子就说其实还是有的吧?”
    南瑾瑜好奇的扬起脸,她好奇的不仅仅是他的蛊毒能否解,连带着自己这条小命也是极其要紧的,知道了心里或许会后怕,但是不知道提心吊胆的只会更加不舒服!
    “没有。”
    萧琛睨她一眼,自然明白她直的是什么,忍不住想冲她翻白眼。
    见过惜命如金的人,没见过不要命的!
    “……”
    南瑾瑜抿唇,脸色显得有些无奈。
    这妖孽好像一点儿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她不过问问而已,又没想真的送死……
    “你若是想起来什么可行的法子便告诉夜白,他会转达给百毒老头,旁的就不必操心了。”
    萧琛直截了当道,整个人看上去清减了许多。
    “我不操心呀,我就是担心自个儿的小命。”
    南瑾瑜白了他一眼,她是怕下回又莫名其妙被人绑了好吗?要不谁愿意整日替别人操这些闲心呢?
    “百毒老头儿脾气虽不好,人还不错,你今日药倒了他,他日后根本没脸见你。”
    萧琛见她一脸不爽的样子,笑着解释道。
    此蛊是南疆禁术,哪怕是历代圣女也未必能解开,更别说她只是有圣女血脉,对蛊术一无所知……
    “这倒也是,他若是再来为难我,我就将他扒了皮挂在城门上……”
    南瑾瑜说的义愤填膺,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他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想杀了自己,她是什么柔弱小白花么?
    “呵!”
    幽凉的声音带着几分凉薄,妖娆的眸子忽然凑近了几分,缱绻的睫毛扫着她眉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没、没说什么!”
    南瑾瑜抿唇,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肩膀,将秒怂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不过就是过过嘴瘾表示下自己心底的愤怒,哪儿会真的这么干啊?
    “你若是真这般生气,之前便不会只给他喂了些毒药了,还只是他自个儿制的毒。”
    萧琛睨了她一眼,玉白的手点了点案几上放着的三道火漆封筒。
    “这是什么?我的吗?”
    南瑾瑜只见过白家给她的信,火漆封筒的样式是一样的,只是这颜色变了变。
    “白家的来信。”
    萧琛颔首,将火漆封筒递给她,并没有多过问的意思。
    “话说我那便宜舅舅是如何知晓我活着这事儿的?”
    南瑾瑜将信封撞进袖袋中,极为认真的盯着萧琛的脸。
    “一个月前消息便放出去了,山高路远的,总不能长了翅膀飞过来。”
    萧琛抿了口茶,这只狐狸究竟想说什么?
    “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去清水县便是安排好的,对吗?”
    南瑾瑜心下明了,有些话若是不问个清楚,日后她心里定会有嫌隙,不若先问清楚了,省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嗯。”
    萧琛看她一眼,神色有几分古怪,欲言又止。
    “那既如此,殿下一开始是想杀了我么?”
    南瑾瑜觉得事情太过奇怪,就算他们的人查得再快,也不可能这般正正好的赶上了,就好比这个剧情里他才是导演般,简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我以为你是他们的人。”
    萧琛见南瑾瑜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忍不住想笑。
    还以为她会因此不高兴,不想她只是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他出现的时间点确实是太过巧合了……
    “他们是不是指的太子一党?”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困倦过后的清醒脑袋竟然有些昏沉沉的,这蒙汗药虽然劣质但是效果却不打折扣啊!
    “算是吧。”
    萧琛颔首,并没将那些事和盘托出。
    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况且他唯一看不清命数与结局的人,只有她!
    “如此敷衍……”
    南瑾瑜气得瞪大了眼,明明这妖孽就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如今她问了,答的还是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这货简直是有毒啊有毒!
    “先前既然没问,这会儿怎么就问了呢?”
    萧琛失笑,知道她心里定会不高兴,但还是不打算松口。
    “那不一样!”
    南瑾瑜瘪嘴,委屈的小模样看着着实讨喜,素白的脸上挂着几分不甘心和用力挤才挤出来的眼泪,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噗!”
    萧琛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哄孩子般道:“待到时机成熟了,我便将一切都说与你听,现在还不是时候。”
    “……”
    南瑾瑜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宠物的日子算是到不了头了!
    天刚蒙蒙亮。
    月亮还挂在天上,太阳已经从山涧里出来了。
    含香园里突然传来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尖叫和哭喊声。
    “三小姐中毒了——”
    此刻,南锦瑟正安静的躺在地面上,身着白色中衣,七窍流血的模样异常可怖。
    刘嬷嬷首当其冲冲进牡丹苑,不等宁嬷嬷通传便将朱氏直接叫醒了。
    “何事这般惊慌?”
    朱氏从噩梦中惊醒,怒目而视。
    “回夫人的话,大事不好了,三小姐中毒了!”
    刘嬷嬷急得团团转,心里突然便没了主心骨。
    “宁嬷嬷!去请府医,刘嬷嬷带路!”
    朱氏随手套了件衣裳便披头散发的便往外冲了出去。
    一炷香。
    闻讯赶来的众人聚集在含香园,府医正眉头紧蹙的替南锦瑟做检查。
    “嘶……”
    府医捋着胡须,满面愁容的堆着南锦瑟瞧了又瞧。
    “锦瑟她如何了?”
    朱氏捂着心口,面色煞白的靠在床头,却迟迟不见南国公出现。
    这些天国公爷总是待在四姨娘院中,甚至连十五都不曾过来,她心中虽有怨言却不敢发作,怕将夫妻之间最后一丝伪装彻底撕得粉碎。
    “回夫人的话,三小姐这症状看似中毒,却又不是中毒,若非一开始满脸血污的话,老朽险些以为三小姐是误食用了某种花草才有这般症状的。”
    府医说完,转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将桌上的差距和餐盘都端起来仔细验看,最终一一摇头放下,疑惑的神色顿了顿,停留在梳妆台前。
    “可是这吃食被人动了手脚?”
    刘嬷嬷追问道,却见府医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凑近闻了闻,神色微变。
    府医取了个帕子将胭脂膏包起来,搁在桌面上,又纷纷检查了别的东西,和这胭脂膏包装一致的几个瓶子都有问题,众人的脸色也精彩无比。
    “这东西哪儿来的?”
    “这是大小姐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府里的小姐们都送了,难不成便是这东西害了我家小姐么?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刘嬷嬷大声哭喊起来,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终于给她抓到南瑾瑜的把柄一雪前耻了!在国公府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遭被人打了脸。
    “正是这东西的问题。”
    府医并不多言,只是将事实说出来。
    “来人呐!给我去清风苑将南瑾瑜押过来!”
    朱氏暴怒道,面色扭曲带着几分异样,说不心疼倒也不是,只是她整愁如何吧扳倒那个老虔婆呢,老天爷便给了她这么个机会。
    南瑾瑜那个小蹄子敢当着她的面儿和老虔婆合谋拿回了那些嫁妆,还逼迫琯琯不得不手刃了她这么多心腹,如今是时候回敬她们了!
    “是!”
    宁嬷嬷立刻领了一干丫鬟婆子冲出去,似乎无人真正关心南锦瑟的安危,她们要的不过是个结果!
    天色虽没大亮,但是众人也没有点火把,乌漆麻黑的路上不免容易撞见人。
    比如清醒得不能在清醒的南瑾瑜,此刻便蹲在屋顶上,与青衣陷入了沉思。
    从南锦瑟倒下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如今怕的倒是不被陷害追究责任,她怕的是引不出幕后主使,这盆脏水便会结结实实的扣在自己头上了!
    “姑娘,此事该如何应对?”
    青衣有些担忧道,以为南瑾瑜已经吓傻了。
    主仆二人从窗户进了正房,南瑾瑜都十分沉默,若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只怕要以为她认命了。
    “一会儿你留下,我自个儿过去。”
    南瑾瑜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外一阵巨响,宁嬷嬷带着人已经到了。
    “不行!奴婢放心不下,得跟过去才是。”
    青衣有点懵,下意识拒绝了。
    “栽赃陷害的最后一步,他们还没做,你留下等着他们露马脚,将人捉过来便是,至于那头,我自会应对。”
    南瑾瑜将头发拆散,打了个哈欠便走了出去。
    “大小姐,宁嬷嬷他们来势汹汹的……”
    绿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立在门口迟迟不肯动作。
    “绿梢,开门。”
    南瑾瑜弯了下唇角,面色自若道。
    上回南锦宁陷害她去太渊宫一事还未正经清算过,这才几日便又按捺不住了么?
    不过她敢对南锦瑟下手,不得不说还真是有胆识呢!
    吱呀……
    宁嬷嬷刚要指使婆子撞门,清风苑的大门便开了,一众人没止住脚步冲进去摔在了门槛上,为这出闹剧拉开了序幕。
    “这大清早的便来闹,是要作甚?”
    南瑾瑜懒洋洋道,上下打量着这些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丫鬟婆子,慢条斯理将自己的头发束起来。
    原以为,只要她不去招惹别人,日子过得定不至于太糟糕,不想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这从天而降的大锅该掉还是掉!
    “少废话!给我拿下!”
    宁嬷嬷冷笑,半个字解释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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