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55
息,便快步出了正殿。
陆远暂且被拘在宣室殿西南隅一楹不起眼的矮殿里,殿内逼仄,潮冷,桌椅摆放得挤挤挨挨,云龙紫檀台子上点了一根白烛,白晃晃的光芒落下,更显得殿内惨淡。
沈昭故意不让内侍通报,自己径直推门进去,见陆远斜身躺在冷榻上,手里拿着一把象牙骨群仙祝寿折扇正爱不释手地把玩,听见响动,耳廓极灵敏地颤了颤,霍得自榻上翻身而起,将折扇小心珍重地放回桌上,快步出来朝沈昭揖礼。
沈昭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人不是你杀的,但尸体是你故意放出来让小厮看见的。他们把你逼得没办法了,你才想把事情闹大,让朕知道。陆远,你是在向朕求救,对不对?”
陆远还维持着深揖的姿势,在一片静默中,慢慢地抬起头,那张俊美惑人的脸罕见的卸下了面具,流露出无奈且脆弱的神情,叹道:“我们陆家罪孽深重,祖父和父亲都想悔罪,也曾求救,可他们没有遇见能救他们的君王。从臣踏入长安,见到陛下,臣就觉得,臣的运气兴许会比他们好,终于等来了能救我们陆家于水火的明君。”
☆、其他类型媚君
沈昭不是瑟瑟, 总是心软易生怜悯,在他面前, 利益权衡永远多于意气用事。可是今夜,看着本该朝气风发的年轻将军身陷苦厄困顿,他竟罕见的生出了些同情。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经历实在太像了,对于前尘种种,陆远也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沈昭淡瞥了陆远一眼,越过他,弯身坐于榻席, 将胳膊搭在膝上, 紧盯着他,慢慢道:“陆远, 朕知道你有苦衷,有难言之隐, 所以朕不为难你了。朕先说,等朕说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朕坦诚。”
“大秦江山不容分裂, 朕在位一日,便容不得中州成小朝廷。你陆家对中州的掌控,那一套父死子继的规矩,到朕这里,就是终结。”
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
陆远素身静立, 在光线暗昧处, 凤眸若蕴了浅浅雾霭, 透出些许清寒。
“但是, 在朕这里,法度之上可念人情。”沈昭接着道:“朕念你陆家三代驻守北疆,抵御外敌有功,可由你继续任中州刺史,由你在任上终老。但是你之后,你们陆家的子孙得凭自己的本事去走仕途。”
陆远悠然一笑:“陛下的话当真是不太好听。”
沈昭轻勾唇角,道:“还是将难听的话先说在前头,后面的话才好听——你坐吧。”
兴许是看眼要把牌都摊开了,陆远倒不再虚假客套,从桌底扯出一张杌凳,撩起前裾大马金刀地坐下。
沈昭仔细打量他,发现这个人虽然长了一张妖冶浓魅的俊脸,但身形挺拔精悍,肩膀宽厚平直,不再伪装时,行为举止间自带着一种淬炼在冰冷霜雪、刀马金戈中凌厉冷硬的气质,跟他先前所装出来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本来就是纵马疆场、统御千军的少年英豪,不是缩在君王身边,专事谄媚的粉面小生。
崔画珠那个蠢货,竟以为她能威胁、拿捏得了这样的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沈昭收敛起心头不屑,继续着刚才的话:“难听的说完了,余下的,就是好听的了。”他抬起眉眼,正视着陆远,神情凛正,字句清晰道:“祸不及宗族。”
陆远的眼睛一亮,像是在森寒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太久,终于觅到了一丝微光,可是又怀着几分忐忑顾忌,生怕期盼已久的光终是虚幻,甚至是引他永坠崖底的陷阱。
可他实在舍不得轻易放弃这历尽千辛万苦等来的光亮,外人永远不知道,这么多年,他背负着重如山峦的孽债,在黑暗和光明之间游走,过得多么煎熬、痛苦。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陆远犹豫着,觉得皇帝陛下应该再多给自己一些允诺,不能单凭简单的五个字就想定下乾坤。
他是皇帝啊,爱护臣子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陆远充满期冀地看向沈昭,目中莹光闪烁。
沈昭了然其意,道:“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你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去世了,民间有句话,人死债消。到了你这里,是清白的,无辜的,朕不欲追究。”
陆远轻声道:“陛下说不追究就不一定追究了么?万一到时候您在江山稳固,独揽朝纲之后来个秋后算账,臣不是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吗?”
“不是,陆远……”沈昭挪动了下腿,换了个舒服些随意些的坐姿,道:“凡事都得担点风险的,这就算是个买卖,朕也担着风险呢。你担心朕秋后算账,朕还担心你翻脸不认人呢。”
陆远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怒道:“臣若真有此意,何必要费这么大周折入京?老老实实待在中州,有十万大军傍身,享受着您和兰陵长公主的拉拢,只拿好处不表态,不是更好!”
他撒完了心头怒火,安静下来,又觉出些后悔。
当今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善玩权术,手段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