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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深夜里才能承认自己想尖叫,想扔东西,想去他的理性。她任由千丝万缕的思绪汇成茫茫无际的波涛,在黑暗里把她沉入腥咸的海底。
终于,她迷迷茫茫地睡了一会儿,手机的内置闹钟忽而响了。鲨鱼摆动尾巴,擦过京余湿冷的梦。
她向水面浮起来,在白天得堵住那缺口,表演正常,好像水族馆里人人观赏的巨大玻璃鱼缸,而她住在无望的鱼缸里。
京余去上课,今天是总结会,研究生们组成小组总结上周电梯试验的心得。她给他们不同的方向去写一份报告,从众心理的存在本质、从众心理对现代社会的影响、从众心理的优势、从众心理的劣势……
她任由他们热闹的自由讨论,自己装作在看朋友圈,实则盯着手机发呆。
她帮菲利普注册的微信还是老样子,头像是微信初始的灰色人形,一个面无五官的人形。唯一一条朋友圈也是那天晚上在她注视之下发的。
“你好,我叫菲利普:)”
京余还记得他缓慢艰难地用九宫格键盘拼汉字的样子。想来社交媒体真是神奇,作为现代人类延伸的一部分器官,你总无法揣度对方发送这条文字是以什么样心情或处于什么情景之下。
但这条消息不同,以后即使菲利普走到天涯海角,这条已经存在的信息诞生的那一刻也是与她永远链接的。
“学姐?”
那个总是爱出挑的陈子靖和爱梳哪吒辫的黎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
“快下课了,我们小组的报告大纲已经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帮你把其他小组的也收过来?”
京余点点头,谢过他们的好心。她完全不在状态,研究生们一定也能察觉到她与菲利普之间发生了变化。
当他们把最后一份大纲也交到她手中之后,黎湉给她递来了一瓶罐装咖啡。
“学姐,你看起来好累啊,要好好休息呀。”
京余开了个玩笑,两只手凑近下眼眶,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袋快要掉到胸上。
两个研究生接茬地笑起来,笑完之后陈子靖开口道
“我们这个星期三打算办一个海盗主题的趴,一起去 Clubbing,京余学姐要没事的话一起来呀。”
她缺乏睡眠的钝重脑海里突然抛出 Bell INN 里那夜的影像。
You are too young.
“好啊。”
京余带着一种报复得逞的痛快淋漓,反正那个男人怎样都不会是她的了。她还不如就做一个灯红酒绿的年轻人,让他去稳重的夜夜孤灯。
陈子靖和黎湉可能也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干脆,二人又没话找话说了几句,直到可以顺理成章的道别离开。
在走之前黎湉的手伸过来握了一下京余的手腕,她可能还记得京余在电梯里被露阴癖攻击时把她护在身后的一刻,所以对她生出超越对普通导师之外的喜爱。
“学姐你那么优秀,不喜欢你的男人都是 gay。”
京余知道这是基于情感而不是理性的护短行为,但感念于此,也拍拍黎湉的手背。
一朵云原来是没有重量的,直到遇见他之后京余就像是变成了心事重重的灰色。恨与无奈的交织,每次见到他只想拽住领带压到墙角不顾一切的索取一个长吻,在深夜幻想自己挑破一切的直面对方问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被爱,但骄傲就是去伪装,京余用尽了毕生的知识去假装不在意。
你究竟如何看待于我?亲爱的。
她忽而怜悯自己起来,觉得像一个被蔓延的胡思乱想缠绕住的傻瓜。十年心理学寒窗苦读,最后左不过在无望暗恋前成为一个绝望寻求答案,却又装作不在乎答案的傻瓜。
在 Bell INN 门前分手之后,菲利普并没有怎么想,他裹起大衣乘上有轨电车回到家。
他喜欢有轨电车,轨道代表着永远的稳定,只要车厢还在,电没有断,这条线路就可以风雨无阻地一直重复,精确地运送每一个人到达他们想到达的站台,却又从不谄媚的送人直达目的地,乘客下车后各散而去,电车只是骄傲的固守着自己的轨道,日复一日的重复。
他回到家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从怀中口袋找出钢笔,手指有些颤抖地拧开笔帽,菲利普今天已经喝了两杯四百毫升的啤酒了,目前的情况是不合适再进行统计学计算的。酒精在胃部发酵,熏蒸到大脑的神经回路。
但他还是列出一个算式,先从内曼皮尔逊的算法开始吧。不,标准算法的 P 值太过悲观了,还是换贝叶斯流派比较给人希望。光线还不够,再把台灯拧亮一点。
他先在草稿纸上画出一个矩形,矩形边写上“京余”两个字,然后陷入长时间的不知所措。他感到自己锐利的钢笔无法分割这个矩形,没办法提出任何假设,所有思想总和只有空白。他怎么可能算出一个二十几岁年轻姑娘身上存在的无限可能?这就和那个自大的哈佛教授企图模拟出未来世界发展的模型一样愚蠢。统计学是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