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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 Burberry 风衣温柔地替她披于膝上。图书馆里冷,别着凉了。这让何彩焕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人民币与温暖,两者同时拥有怎能不令她令人心醉神迷。
可惜梦醒之后,一切都是坏消息。本科的一个舔狗学弟到她面前来邀功请赏“我把他给揍了一顿。”,她顿时心乱如麻。
何彩焕其实原本也没想搞这么大。
她原本的计划只是在几个人多一点的新生群社团群里传播一下,本想用舆论先发制人,创造自己受害者的形象,但好事的王途远把音频传上校园网令她始料未及。
真不知道王途远那个混蛋怎么脑子坏了,居然大号小号不分暴露了那段音频经是他的手剪辑。最无耻的是现在一出事他就迅速甩锅,退了个一干二净。
「本人申明,我的确为播音系何彩焕同学剪辑音频。但此前何同学告诉我这只是她试戏配音的片段,要求我按照剧本剪辑就好。当我剪辑完毕后,她登录我的账号发布不实传闻,今天我才意识到为她所用变成工具,抹黑并损害了心理系陈姓男研究生的名誉。我在此郑重道歉。」
何彩焕看完这条帖子,手机直接硬硬摔落在地。她这才发现舆论这把火不是能够轻易点燃的,现在终于引火烧身。
一切都完了。
黎湉也早已彻底与她绝交,把所有东西都搬回了家大大方方把整个寝室都让给她,似乎在说“老娘不陪你玩了”。
这更加深了一层她的妒恨,果然是上海人的做派,一言不合还有家可回,可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小破寝室,一个每天睡觉都得爬上爬下的硌脚梯床。这世间最奢侈的事莫过于选择的权力,而原生家庭就是一个备用方案大礼包,支持着像黎湉这样的人进可攻退可守,所以才有傻白甜的资格。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会比何彩焕理解的更为深刻,她从来都没有过片刻奢侈到可以犯傻。
她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把老娘送上高铁塞进和谐号时,她的一路冷嘲热讽。
“你这死丫头就是不懂事!姑娘都是要嫁人的,小李怎么你了就这么随随便便分手?!你就觉得你自己是天上的仙女儿了?”
“还有那个付酒店钱的小伙子,人不是也很好吗?你这丫头是不是读书读多了脑子读傻掉了?你已经快要二十五了,你再不抓点儿紧变成老黄瓜老菜皮还能找得到夫家吗?!”
“妈让你到上海来读书是为了啥?还不是盼着你好,盼着你能在上海留下来找到一个好男人?!你弟好歹现在还有份工作能挣钱,你现在一天天都在干什么?啊,都怎么回事啊你!你从小一起玩大的那个张秀秀都回家结婚盖房子了!”
何彩焕不想多说什么,用陈子靖转给她的钱多下来的部分买了一堆真丝丝巾、大白兔奶糖、谢馥春的鸭蛋香粉和谭木匠的几把桃木梳,再给她买了几件羊毛衫,老娘好面子,见有这么多东西带回去分送乡亲邻里“衣锦还乡”,嘴里的话终于软和了几分。
“彩儿啊,妈不是逼你。妈是真为你担心,你看你条件各方面都出挑,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可心的人呢……”
何彩焕在闸口前不难烦地催促。
“我这才研一,时间还长着呢。哎呀行了,你快进去吧。车要开走了票就白买了。”
一听“票要白买”,非常讲究经济实惠的老娘眨眼睛就钻过了入口闸门。
她站在门里,朝被隔绝在外的何彩焕挥手。
“——照顾好自己!别操心你妈。”
何彩焕鼻腔一酸。
“你自个儿也当心点身体!”
何妈妈背着大包小包走了,人穿的体面了一些,但背上还是来时的那个塑胶尼龙袋。只是她把电饭煲和几斤粗粮给她留在了寝室,让她想家的时候可以水气缭绕地蒸起一锅粥,田埂边的红蜻蜓还在那里低低地飞着吗?
何彩焕嘟起擦着迪奥 740 枫叶色的唇,小心翼翼绕过那层昂贵的可食用涂料,往嘴里送了一勺似曾相识的土地味道。
她其实从来都不喜欢日式料理里半生不熟的鱼片和寡淡无味的海鲜,而是喜欢重油重辣的麻辣烫。但这样的口味不够高雅,更谈不上矜持,而是俗气的便宜的廉价的,是不可以发朋友圈的污点,是她出生在这个阶级的原罪。
她总是装出无比享受的样子拎起土瓶烧摆拍半天。日式刺身拼盘美的贵气,她也美得贵气,于是味如嚼蜡便可以愉悦而欢快地被忍受,她孜孜不倦地缠磨着李沪生快掏腰包,爱她就是给她带来一场场美轮美奂的忍受。
何彩焕忽而想起,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李沪生是不是也在忍受,即使连片刻的怀疑都不曾有过,她认定自己给他忍受的机会都是他都应该谢天谢地了。
难道她是在用李沪生对自己无怨无悔的好,去平衡无法得到陈子靖的失意吗?
微信里那个被她拉黑无数次又厚着脸皮打电话求情的人再也不闻电话铃声,她嘴里粗粮粥食渐渐之无味。
咀嚼着,咀嚼着,何彩焕在空无一人的寝室,兀地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