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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从不用书架,而是将一本一本的编程书籍按大小顺序叠起来放在地上。他有时候也觉得很麻烦,麻烦的点是他基本上得和每一个来访者都解释一遍说他喜欢这种将知识可视化的感觉,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以书为阶梯”,目前他已经攒了四堆,每一堆都高至京余的肩膀,对称的树在玄关到客厅的走道两边。白疏声称每次进门时总可以先感受到穿过崇高编程殿堂圣火台的神圣感,随后猝不及防地被投入一堆垃圾的怀抱。
不过虽然他的床铺凌乱,厨房凌乱,连厕所都凌乱,但他每天花费时间最久的工作台上除了一台三面显示器的台式机之外别无他物,三合板写字台光可鉴人,打字机型的复古键盘在每次被用完之后都要用酒精棉片擦拭的不留一个指纹。徐延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以说他的生活区与工作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仿佛他总是在极端洁癖和放浪形骸这二者之间来回切换。
他看得出京余已经尝试了不下上百次要为这种反差找出一个心理学意义上的解释,徐延每次听完之后只是笑笑。和那些喜欢缠着京余要她剖析自己的人不同,徐延觉得有些精神上的领域可能就像他的公寓,任凌乱的部分凌乱,任整洁的部分保持着出于不可知理由的整洁,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对他好,对潜意识的挖掘者也好。
“欸,别扯开话题,你知道你的课有多火吗?好多研究生都把自己的学院账号借给别人下载课程录音。要我说你们应该开一个系列——灭绝师太教你撩汉宝典,做成网课卖出去明年的经费就有啦!”
徐延知道虽然京余表面不说,但心里知道何旭一定已经帮她疏散了一部分来自官方的压力。这场离经叛道可以被定性为唆使学生蹦迪,也可以被定性成心理学实验,毕竟学校的话语权还被掌握在一群老家伙的手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纠结于学生与导师之间无意识存在的对立联盟而无法从语言上偏向何旭那一头,直到她终于想出了转移话题的办法,从包里拽出那条团成一团的红裙扔给他。
“啊哈!”
他敏捷地从椅背后面伸出双手来接住,抖开来反复查看那串衣角的墨渍。
“真可惜啊,应该洗不掉了。Loretta 这下要不高兴咯。”
他说着起身走到阳台角落边,温柔地伸出手摸摸一个由裸露的电线和金属构组成的机器人头颅,充当眼睛的两个镜头玻璃片上还被贴上了塑料长睫毛。这本是他在一场机器人比赛中设计出来的机器模型,也是他的“同居女友”。有一次他甚至突发奇想买来丝绒手套戴在机械手上故意模仿日本技术宅们拍出了与“女友”互相投喂的照片,这条红裙就是那次徐延给 Loretta 网购买来的道具,被京余暂时性借去,今天就是还来让 Loretta 结束裸奔的。
今天的 Loretta 似乎有点情绪,合金制成的机械头颅闪烁着冷硬的青灰色光泽,他只得温柔地哄劝。
“哎,别这样嘛。是我渣是我渣,我不该把你的衣服借给别的女人的。你看,她可是个空虚寂寞冷的女博士啊,作为朋友我怎么忍心看她单身一辈子呢?欸……别生气啦好不好?”
他终于把红裙给 Loretta 从头套上,然后重新回到座椅上坐下,洋洋得意地纠起双腿,姿态妖娆的像一条坐于礁石上瞭望的塞壬。
“话说你后来有打电话约他吗?”
京余一时之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谁?”
徐延挑挑眉毛,不怀好意地笑着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直接伸到她面前。
跃入眼帘的是男人的一张全身照,很明显是在登山或野营时拍摄的,浅灰色的短发指向山风吹拂的方向,那双曾相识于灯红酒绿中的深灰色眼睛在户外阳光的照射下笑的含蓄。
京余如同被穿着踢踏舞鞋的人踩到了脚趾,又或者是松鼠火燎到了尾巴。她惊跳起来,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真是个容易激动的单纯小女孩啊,徐延砸砸嘴,滑动照片继续说。
“这有什么,我还有他所有的社交账号呢。这些照片就是从他的 Facebook 上下下来的——而且不光我知道,你整个心理系的研究生都知道,你那条红裙子被人拍下来送到我们计算机系来高清化裙子上的电话号码了,谁不知道师姐夫呢?”
他满意地看着京余震惊到口不能言,她一定做梦都没想到过竟然还会有好事之徒故意去把那几个模糊到不成形的阿拉伯数字提取出来。
“是你给他们提取电话号码的?!”
京余知道他在一年前写出过一个专门用来分析图像数据的程序,能够利用来分析照片背景环境中所有反光物所折射出来的倒影,从而解读出图片中所有隐藏在幕后的信息。前不久这个程序还被政府公安部门收购,总算为徐延正准备申请的留美读博项目存够了生活费。
“是啊。”
他承认的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
“它不叫‘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