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们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我匆忙回到11楼江珊珊给我们安排的那间办公室后，却不见了她的身影。
    我以为她临时有事离开了，刚要转身走时，旁边另外一个房间传出的对话声让我停住了脚步：
    “南总，这事怪我，是我一时意气用事。我不该让这些泥腿子来公司的。”
    “黄克宇，这种低级错误如果是别人犯，尚可理解，那是他们觉悟不高。可，你是谁？你是天啸集团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啊，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是、是。二姐你放心，坚决不会有下一次了。”
    “……”
    透过门缝，我看得很清楚。对话的，正是黄克宇和南若梅。
    南若梅坐在椅子上，黄克宇则是站着，神态很恭敬，脸上陪着笑，像犯了错的下属。
    南若梅是天啸集团三朵金花之一，排行老二，黄克宇的老婆南若紫是南若梅的亲妹妹，所以，黄克宇自然管她叫二姐。
    江珊珊和张力刚则是站在旁边，两人脸色都显得有些紧张。
    “这40万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我有个楼盘装修项目，乙方将其中一部分活分包了给了一个叫田亮的包工头，40万是乙方欠田亮的。”
    “咱们欠乙方工程款吗？”
    “不欠。按合同约定拨付工程进度款，不存在欠款问题。”
    “那就是乙方的问题了？”南若梅疑惑地盯着黄克宇，“叫田亮的那个包工头应该找乙方要钱才对呀，怎么让干活的人到咱们公司门口闹事来了？”
    “是我不让乙方给钱的。”黄克宇脸上突然现出怒气。
    “为什么？”
    “叫田亮的那个包工小头目素质很差。对这种人，就得治他一治。”
    “素质很差？”南若梅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这个…”
    黄克宇犹豫了一下，“这个田亮是个地痞无赖，经常去富丽华大酒店闹事。有一天晚上，有个港湾区来的富商去富丽华，被田亮跟踪了，他无缘无故向人家索要好处，被拒绝了。然后，等那个港湾区富商休息的时候，他竟然狠狠朝房间门踹了一脚后，就跑了…”
    说着，他语气转为理直气壮，“二姐你说，像这种人，不得惩罚他一下吗？”
    “竟然有这种分包商？”南若梅眉头皱的更紧了，“乙方是哪家公司？你告诉我，我要见见这家公司的老总。”
    “不、不用，”
    黄克宇眼中略过一丝慌乱，不过，他马上就从容回道，“这种小事不必麻烦二姐，我就能处理的。”
    南若梅没有继续追问，转头对江珊珊说，“我收回我说的话，不要找财务核实了。黄总说了，咱们不欠乙方的工程款。”
    “我明白了。”
    江珊珊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事与咱们没有关系，这群农民工不该来咱们这里闹事。”
    “怎么说那个叫田亮的是个流氓呢，”
    黄克宇抬高了嗓门，满脸怒气，“是乙方欠他们的钱，不是咱欠。我一听田亮鼓动他们的人跑到这里来找茬，顿时来了气，就让张力刚带保安队伍把这群泥腿子赶出去。可能我在气头上，说话过了点。”
    肖美娜白了他一眼，“问题还是出在咱身上。是你不让乙方给钱的。”
    黄克宇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
    我全明白了。
    原来，刘家奎说的40万是这么回事。
    我心中破口大骂，好你个黄克宇黄狗吊，你可真会瞎编啊，明明田亮见你和我老婆偷情他气愤不过，才狠狠踹了房门一脚，你却说什么威胁港商？
    你这是报私仇才不让乙方付给田亮钱的啊。
    这一刻，我真想冲进去，对南若梅把事情说清楚，让她知道她的妹夫是什么样的人。
    可，我知道，想归想，却不能这么做。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肖美娜和高大勇在车上等着我，我得赶紧回去。
    继续待下去，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菜刀就在腰里，黄克宇颠倒是非已经让我怒火中烧，一会对方出来，仇人见面，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绿帽之仇，还有公司破产之仇，当然要报的。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上了车后，肖美娜和高大勇见我脸色不好看，都是一怔。
    高大勇问：“李阳，江珊珊对你说什么了？”
    “没事、没说什么。”
    “不对。没说什么，你怎么看上去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肖美娜说：“江珊珊是不是对你说我坏话了？”
    “说你坏话？”我一怔，笑道，“肖总，你想到哪里去了？”
    肖美娜白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肖美娜属于女强人类型的女人，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小女人一样？
    女人的心真让人难以捉摸，我不由摇头。
    回来之后，肖美娜召集公司全体人员开会，就加盟天啸集团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再进行强调。我向肖美娜请假，不参加会了。
    肖美娜问我请假干什么，我实话实说，我说我去帮农民工把黄克宇欠他们的40万工钱要回来。其实，我这话说的不准确，严格说，得去找和黄克宇房地产公司签合同的乙方。
    肖美娜嘱咐我一定注意方式方法，她说咱们马上就要跟天啸房地产公司合作，所以不要得罪黄克宇。
    我说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这时候我又想起肖美娜当着南若梅说的“以我对黄总的了解”那句话，再次提醒自己今后说话要注意，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
    还是那句话，人心难测，谁知道肖美娜和黄克宇之间有没有别的故事。
    出了公司后，我马山给田亮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还是我去五江之前一起喝酒的那个小酒馆，两个人要了三个小菜，一叠花生米，外加两瓶啤酒。我说：“亮子，借你的五千块钱我尽快给你。”
    田亮一摆手，“李哥你别放心上，我有钱。你还需要吗，要不我再转给你点？”
    我心头一热。我知道田亮现在最缺的就是钱，想想看，他是包工头，乙方欠他40万，他无法面对手底下几十号干活的农民工。即便这样，他也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不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