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你……我……”
    听着林霜霜的话，郑金娥心头，真是万千滋味的过。
    儿媳妇突然变好了，还这么维护静贞，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该出把力啊！
    郑金娥咬了咬唇，突然就变得勇猛起来：
    “唉！我去帮你拉！板车借来了，在院子里。”
    林霜霜却摆手：“大晚上的，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你和小美好好呆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这……小美很乖的，你一个人多不容易，我……”
    “她再乖也是个孩子！我可以的。行了，别啰嗦了，别让隔壁听见了。”
    林霜霜匆匆忙忙的，把板车拉出去，尽力拉得靠近山林。
    暗夜无边。
    阿丑扛着一只野猪，已经等在了林子边。
    他把野猪丢进林霜霜的板车里，再指指林子，又进去了。
    林霜霜默默的在原地看着，以防有人或狗来。
    四只大野猪，得来回四次。
    最后出来的时候，阿丑扛的是最大的野猪，累得他远远的就看见身影颤动，一步一颤。
    但他是无声的，连累也是无声的，直到把野猪放进板车，他才支着膝盖大力喘气。
    林霜霜很过意不去，说：
    “阿丑，家里有人，不能请去你歇一歇、洗个脸什么的，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条毛巾给你擦擦汗吧？”
    阿丑摇头，向她挥手，又做睡眠的动作。
    林霜霜明了。
    可不知道怎的，她觉得自己就这么走了，很不厚道。
    她很认真的说：
    “阿丑，现在我姐姐的手术急需要钱，我把野猪都拉走，我还跟你借了钱，都是沾你的光了。但是等钱还回来以后，我给你介绍一个医生，你去好好看看你的……情况，如果需要用钱，我也一定努力帮你，好不好？”
    阿丑摇手，不断的摇手。
    林霜霜很不解：“你为什么不要去治疗呢？”
    阿丑不说话，不比划了，不动。
    他面容隐在黑暗里，没有任何的表情。
    林霜霜只能感觉他的倔强和拒绝。
    她叹气：
    “唉，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一样，我心里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告诉别人的。那算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们该理解对方。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了，我一定认真听，再见。”
    林霜霜拉着板车走了。
    四只大野猪，约摸有七八百斤啊，因为这片地方是菜地，地质松，用车拉着，林霜霜都觉得吃力。
    但后来又突然轻松不少。
    林霜霜没回头，她知道一定是阿丑在送她。
    直到叶家的屋角，路算是平坦了，车后的推力没有了。
    林霜霜依然没回头，拖着车子回了家。
    郑金娥在门口张望，看见林霜霜来，赶紧过来开门。
    “天哪！这，这么多？！”
    “嘘！别出声！车就停在门廊里，我去睡一会儿，你三点就叫我起来，我拉去镇上卖给收湖鲜的。”
    “冬雪……”
    “嗯？”
    “冬雪……你，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说什么废话！行了，有热水吗？我洗个澡就要睡了。”
    “哎哎，有！你坐着，我去给你放好水，你洗好了只管睡，什么都不用你动手。”
    小小的院落里，一通小忙乱后，林霜霜倒头在雕花大床睡下。
    但，竟然睡不着。
    时不时的，林霜霜能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怜爱的摸摸她头。
    或者，能感觉他的大手拉紧她的手，那么温暖，那么让人安心。
    唉！
    真奇怪！
    她竟然对阿丑有对着男人的感觉？
    她怕不是太缺爱了吧？
    对，一定是的。
    一定是她突然来了这里，太孤单太无助了，才会这样的。
    过段时间，她就不会再这么软弱了。
    等贞奶奶眼睛好了，她一个人，也会过的很好的。
    林霜霜沉沉睡去。
    天还黑着，郑金娥来叫林霜霜：“冬雪，我煮了饭，估摸三点多了，你起来吃了才去镇上。”
    “嗯。”
    林霜霜应着，披衣服起床，却觉得全身都疼。
    太累了！
    最近每天都累。
    尤其是昨天在野猪鼻子底下逃命，真是耗尽她的体力。
    可是没有办法，野猪必须卖，魔都必须去，叶静贞必须管。
    林霜霜支撑着，在灶间吃了饭，就准备着去镇上。
    郑金娥拉着小美出来了。
    小美穿着棉袄，还裹着头巾，睡眼惺忪的看看林霜霜，再看看板车里的野猪。
    郑金娥手相互搓着，一半忐忑，一半坚定：
    “冬雪，我和小美说了，我们送你去。这么重的野猪，这一路到镇上，最少八座桥，你一个人太幸苦了。反正小美还没去过镇上，我们……一起去？”
    林霜霜想了想，说：
    “这样也好。省得我把野猪卖了，还得把板车拉回来，再去镇上坐车往魔都去，来回得耽误两个多小时。正好的，我也给你指一下要送鸡蛋的那家人。”
    “哎哎，好好，哎哟太好了！”
    郑金娥眼睛大亮，把小美抱上板车：“小美，你坐在板车上。怕不怕野猪？”
    小美把身子尽力远离野猪，却还说：“不怕！我知道的，舅妈卖了野猪给娘治眼睛的。”
    “对，舅妈辛苦了，小美乖乖坐着啊。”
    既然这样，林霜霜就回房间，把所有的钱装在布包里，绑在腰上，出发。
    江南多水，自然就会多桥，况且七八十年代的水道，还是很兴盛的。
    所有，东山一带的桥，都不是平铺的。
    为了方便桥下的船只过往，桥面都很隆起，坡度最少有四十度以上。
    过桥的时候，林霜霜在前面大力拉，郑金娥在后面大力推，小美还会喊“加油”，才顺顺利利的过了一座又一座桥。
    “幸亏带了她们来。”林霜霜暗自想。
    所以等到快到东山镇的时候，林霜霜看看天色，在路边停下来。
    她擦着汗，细细的和郑金娥嘱咐：
    “回去你就关门，杀了那只小野猪，分一点点肉给豆腐婆，还借她车的情，其他的你和小美吃，不要留。要是我筹钱顺利的话，静贞姐做了大手术，最少半个月才能回来家里休养，你和小美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