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法制，每月初一十五，皇帝都是要同皇后同寝的，其余时间，皇帝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景和帝爱重发妻，因此往日里，基本上一月是有十几天，都宿在坤宁宫的，而这一月里剩余的时间，秦贵妃能得八九天，多的时候，能有十一二天。
    能被钟皇后提到，景和帝很少临幸秦贵妃了，可见是真的少了，对于以往一个月能侍寝十天左右的秦贵妃来说，这恩宠可谓是岌岌可危。
    对于后宫的嫔妃来说，一旦失了宠，哪怕先前再怎么盛宠，失宠后的日子也都不会好过。更何况，秦贵妃先前仗着自己盛宠，行事很是张狂，一旦她彻底失了宠，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慧娘好奇地问道：“皇嫂，我问个可能有点儿过分的问题哈。”见钟皇后点头了，她才继续道：“先前秦贵妃得宠的时候，是不是对皇嫂你也挺不给面子的？你心里恨她嘛？”
    闻言，钟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屑来，她往后仰了仰身子，淡淡道：“恨她？她有什么可恨的？”
    “呃”
    林慧娘卡了壳，她想起从宫斗剧里看的，各个皇后都很看宠妃不顺眼，怎么到钟皇后这儿，就和她在宫斗剧里看的不一样了？
    还是说，古人被男人三妻四妾，特别是皇帝，三宫六院更是常理之中给洗了脑，一点儿也不觉得别的女人拥有自己的丈夫，是一件自己无法忍受的事情？
    见她什么想法都从脸上透了出来，钟皇后不禁笑道：“你在瞎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我不恨她，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觉得她有什么让我恨的地方罢了。”
    林慧娘：“？？？”
    她依然一脸的不解，钟皇后便挥挥手，摒退了伺候的宫人，这才说道：“我若是寻常女子，自然会嫉恨分走了我丈夫的女人，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忍受别的女人分去自己深爱的夫君的呢？”
    林慧娘：“！！！”
    她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钟皇后这话，是说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了？！
    我的妈耶，放在古代，钟皇后这种女人真是太稀罕了！
    林慧娘惊讶的样子取悦到了钟皇后，她笑道：“我也只是看着慕琤与王叔一般不纳妾，而你又与寻常女子不同，才同你这么说的。”
    林慧娘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不会往外说的，皇嫂你尽管放心便是。”
    她表完态，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问道：“不过，皇嫂，在你心里，你是怎么看皇兄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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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零章 渣人者人恒渣之（二更）
    “皇嫂，在你心里，你是怎么看待皇兄的呀？”林慧娘好奇地问道。
    林慧娘问出这句话之前，景和帝与云慕琤刚进了坤宁宫的宫门，见皇上到来，宫院里的宫人们纷纷行礼，景和帝示意众人免礼，问道：“皇后呢？”
    “娘娘在殿内同王妃说话呢。”
    景和帝看了眼关着的殿门，示意众人噤声，他走到了殿门前，想要推门而入，给钟皇后一个惊喜，只是正欲推门的双手却在听清钟皇后的话后停了下来。
    “皇上呀，对皇后来说，是个很好的夫君，但对钟毓秀来说，并非良人。”
    景和帝脸上带着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殿内，两人丝毫没有发觉外面隔着一道门，便站着她们话里的主角，林慧娘虽然没听过钟毓秀这个名字，但此刻只要一想，就能知道这是钟皇后的闺名。
    钟灵毓秀，林慧娘先在心里念叨了一遍这个成语，感叹了一声不愧是诗书人家，这名字就是有化有好听，随后她才想起正事儿，说道：“皇兄他，不是皇嫂你的良人吗？”
    钟皇后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你觉得，又有多少女子希望自己的夫君，能有那么多的女人呢？”
    林慧娘点头道：“也是。虽然很多人都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说真的，只要是对自己的丈夫有哪怕一丁点儿感情，也不会对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无动于衷。”
    林慧娘说着，又对当年钟皇后为什么会参加选秀产生了疑问，只是她一想到钟皇后哪怕是太师的嫡孙女，但也只是臣女，给太子选秀是先帝的旨意，他们不能抗旨，便又没问，只道：“那皇嫂，你嫁给皇兄这么些年，过的还快乐吗？”
    钟皇后笑着点头，“快乐自然是快乐的。虽然压力很大，但皇上对我这个发妻很是爱护，父皇与母后也都很是看重我这个儿媳，虽然有不长眼的喜欢在我眼前蹦跶，但我昔日是太子妃，如今是皇后，比我地位高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我不嫁入皇家，婚后也不一定有现在这般自在。”
    林慧娘笑道：“这倒也是。即便皇嫂你嫁给了喜欢的男子，婚后那人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住各方面的压力诱惑，老老实实不纳妾。这么一想，皇兄人长得不错，又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还尊重皇嫂你这个发妻，皇兄还是个不错的丈夫哈？”
    钟皇后含笑点点头，“是。现在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求皇上和母后能长命百岁，琪儿能有出息。”
    一道门外，将殿内两人对话悉数听进耳里，景和帝心情很是复杂。
    他是喜欢钟皇后的，否则当年选太子妃时，他也不会一眼挑中相貌并不如秦贵妃出众的钟皇后。而两人大婚后，钟皇后对他也很是温柔体贴，就连他临幸别的女子，她也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还体贴地帮着送些合适的东西，去送到那些初经宠幸的妃嫔处。
    这一度让景和帝很是自得。
    他为自己拥有一个如此大度温柔的妻子而自豪。
    在他心里，他也一直认为钟皇后很是爱慕他的。
    在景和帝看来，他喜欢钟皇后，与他临幸别的女子并无矛盾。他是男子，又是九五之尊，宠幸别的女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只不过哪怕是受宠如秦贵妃，也无法撼动他心里钟皇后的地位罢了。
    也因此，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当得很是尽职。
    直到今天，他听到钟皇后对林慧娘剖析心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在钟皇后心里，自己并不是她的良人。
    她愿自己长命百岁，也不过是因着自己体贴发妻，是因着他哪怕再宠秦贵妃，也不没有让秦贵妃越过她这个嫡妻去。
    她根本不喜欢自己。
    一想到这种结论，景和帝便觉得自己满心酸涩。
    云慕琤早便走到了景和帝身旁，见景和帝迟迟不动作，他心里的疑惑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殿内传来的声音给打消了。
    他初时还未反应过来钟皇后是在和林慧娘说些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去看身旁景和帝的脸色。
    该说不愧是做帝王的，景和帝猝不及防听见殿内钟皇后这话，脸色变也没变，只是嘴角挂着的笑意浅淡了许多。
    云慕锦看着，心下叹息一声。
    作为被景和帝宠着的堂弟，云慕琤是知道景和帝对钟皇后的感情的，这会儿陡然听见钟皇后“景和帝不是她良人”的话，云慕琤也很是意外。
    他没想到，看起来温柔体贴端庄大气的钟皇后，几乎云慕琤每次见她与景和帝在一起，都要被他们两个给喂一顿狗粮这说法他还是林慧娘那儿学来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看待景和帝的。
    云慕琤心里不禁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针。
    他感慨过，想到殿内的林慧娘，又开始担忧景和帝会拿林慧娘泄气，他又开始懊恼起来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拖着些景和帝，他们但凡再来的晚些，也不至于正好听见钟皇后的肺腑之言。
    云慕琤懊悔着，殿内，钟皇后与林慧娘的对话已然告一段落。
    说完了对景和帝的看法，钟皇后便又换了个话题，与林慧娘闲聊起来。
    景和帝又在外面呆了片刻，才又挂上了笑容，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你们两个，大白天地关起门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没想到他突然过来，林慧娘被吓了一跳。
    景和帝来了多久了？听没听见方才她和钟皇后的话？
    林慧娘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没注意到钟皇后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言笑晏晏地起身向景和帝行了个礼，说道：“臣妾方才不过是与慧娘说些私房话，皇上难道也好奇不成？”
    景和帝快步走到她面前扶起她，握着她的手转身坐了回去，同时笑着打趣道：“朕还能好奇你们女人家的私房话不成？”
    云慕琤也走到了林慧娘身边，见林慧娘还没回过神，他轻轻拍了拍林慧娘，见她终于回过神来，才悄声道：“怎么反应这么迟钝？”
    林慧娘看着他，想问他们究竟听没听到，但顾及着景和帝也在，她怕景和帝听见了，便只好按捺着，摇了摇头。
    云慕琤也知道她的想法，便也没有再问，只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帝后两人这绝佳的演技景和帝装作没听见钟皇后的话，而钟皇后也装作什么都没有说过，一副很是淡定的模样。
    几人落座后，景和帝笑道：“你们这几日没进宫来，可又遇着了什么趣事儿？也说来给朕和皇后听听。”
    钟皇后也含着笑道：“是啊，又有什么事儿吗？”
    林慧娘皱着眉想，能有什么趣事儿呢？她这段时间，不经常在皇庄里么，指点佃户们播种算不算趣事儿？
    还是云慕琤说道：“趣事儿没有，但咱们云家或许要添件喜事儿了。”
    “哦？此话何讲？”
    “前些时候，慕锦她们姐妹与梓淳几人去城外的山上，无意间与英国公的幼子赵冠英起了冲突，后来，英国公夫人找到慧娘，说想要替赵冠英向慕锦提亲。”
    这话帝后两人都很是惊讶，他们没想到，云慕锦也要嫁出去了？
    云慕琤摇摇头，“慕锦说，她不心仪赵冠英，但我听人说，那赵冠英哪怕被慕锦拒了，也没有要放弃。我觉得慕锦的性子，嫁个嫡幼子很不错，只是他们两个的事情能不能成，还有待商榷。”
    “英国公的幼子？”
    景和帝念叨了片刻，说道：“若是慕锦回心转意，这门婚事着实不错。英国公的幼子虽然人不成器了些，但人品还是不错的。不成器，可以调屏蔽教，但人若是从根子上便长歪了，那才是没得救。”
    云慕琤没想到景和帝会说出这门婚事不错的话来，不免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听着景和帝最后的话，他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皇兄说的是。慕锦也说了，她不在意未来的夫婿能不能袭爵。她即便是嫁给了像赵冠英这样的纨绔，但只要根子上没歪，没出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算掰不过来，也总有法子。”
    “正是如此。”景和帝颔首道。
    林慧娘与云慕琤进宫来的时辰不对，又耽搁了这一番，几人没说多久，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宫女将午膳传到了坤宁宫来，四人也没分桌，就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因着还有钟皇后一个孕妇，这午膳除了合几人胃口，还很滋补。
    用膳间，林慧娘看着景和帝亲自拿起公筷，给钟皇后往碗里夹菜、盛汤，又想起先前景和帝和云慕琤还没到的时候，钟皇后说的话，心里也有些叹息。
    她想，如果景和帝能控制得住自己的下屏蔽半屏蔽身，就冲着他贵为九五之尊，也肯为妻子夹菜的行为来看，在古代着实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了。而若是果真如此，恐怕钟皇后也不会觉得景和帝不是她的良人了。
    第一七一章 林慧娘的担忧（一更）
    用罢午膳，云慕琤与林慧娘又略停留了片刻，便告退出宫了。
    他们离开后，景和帝牵着钟皇后的手坐到一旁，问她：“这小家伙今天可烦你吧？”
    钟皇后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母亲的慈爱，她道：“孩子还不到捣乱的时候，皇上不必太过担忧。”
    云慕琤与林慧娘两人刚一出了乾元宫的宫门，林慧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晌午你和皇兄是什么时候到的啊？我和皇嫂的话，你们有没有听见啊？”
    “我与皇兄来的很早，在皇嫂说皇兄非她良人的时候，我们便到了。”
    林慧娘：“！！！”
    她大惊失色：“那我们俩的话，你们岂不是都听见了？！”
    虽然前面还有没听见的，但要命的都在后头，前面听没听得到没什么关系。
    林慧娘愁眉苦脸，“早知道你们两个那时候会到，我就不问皇嫂这事儿了。哎，皇嫂的话被皇兄给听个正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爱生恨，就开始虐皇嫂这样子。”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君不见，那些个虐里，有相当一部分，是男主因为什么事儿，对女主因爱生恨，然后就开始死劲地虐女主，虐到读者涕泪横流，作者犹觉得不够。而一般这时候，还会有心机女配趁虚而入，总之是把女主给虐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