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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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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突然笑了起来。
    “好,那就,一起生,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起码是不害怕的。”她这一笑真是异常的妩媚,乌发凌乱,在火光的衬映下,倒像是海棠春睡初醒。
    对方看得失神,不自觉摩挲上她的嘴唇,想要吻过去。
    而琳琅并不意外,只是嘴角噙了笑,看他接近。
    到了中途,他的身体顿住了,说了声,不成,这不符合礼法。
    琳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连命都没了,还在乎什么规矩?以前可没见过他守过什么规矩。她刚瞪完,见他扶着墙站了起来,又把琳琅捎上。
    “你要做什么?”
    两个伤兵搀扶着,摇摇晃晃去了洞口。
    洞外,一轮山月挂在岭前,清冷的辉光穿过雨后湿淋淋的墨色枝桠,碎碎剪下一片到他们的脚下。在凛冽的风声中,琳琅依稀听见了军中的号角。
    “还能走吗?”燕昭烈问。
    她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走出了山洞,雨已经停了,绵密的灌木中,偶尔有小小的水潭,积着澄明的月光水。
    燕昭烈半抱着她到了一处山崖边。
    放眼望去,山下是一顶顶数不清的行军帐篷,旌旗猎猎飞舞,最前方的,正是北狄的国都。而在登高处一看,这一切如同蝼蚁般渺小,让人生出苍然空阔的感慨。
    “撕啦——”
    衣物撕裂的声音响起,琳琅循声看去时,对方正抬起她的手,一片血衣碎料温柔而细密缠住了她。
    “此夜,就是你我的拜堂成亲之日。我以一片赤心做聘书,一片月光做礼书,一片山河做迎书。虽无父母之媒,却有山月星河为证,你敢不敢嫁我?”
    琳琅也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世子爷。
    在世人眼里,他是金镳玉辔的世家萧郎,白马银刀的俊美将军,甚至是翻覆云雨的朝廷重臣,却唯独想象不出他头发散乱、脸颊污着泥秽、仅穿着一袭染血的单衣,奄奄一息的,像个一脚迈进棺材的病秧子。
    可那一双眼睛真是漂亮极了。
    在意中人面前闪烁着万顷琉璃灯火,放了一场盛世王朝的烟火。
    “嫁!”
    琳琅没有给他忐忑的时间,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了。
    答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答得燕昭烈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让他心甘情愿折在这人的掌心里。
    “你敢娶我,我为什么就不敢嫁呢?”她眉眼轻弯,似出云的新月。更叫青年浑心情意滚烫的是,她手指拢上了血衣,与他尾指勾连,仰着脸,笑靥如花,“你看,我这衣衫染红了,不正好是如火嫁衣吗?你说应不应景呀?”
    “应!最应景了!”
    他扬着嘴角,咧着一口白牙。
    “那我们拜堂。”
    “好。”
    一个字,仿佛是过了半生的应答,不知不觉,他已泪流满面。琳琅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拭他的泪痕,“呐,咱们的大喜日子,高兴点。”
    燕昭烈贪恋这温存,舍不得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好久,他才捉住了那细细的手腕,制止了琳琅的动作。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偏过头,冲着她笑得风华绝代,“以剑气做酿,这喜酒够烈喉吗?”
    琳琅眼波潋滟,“有胆的阎罗爷,应该敢喝。”
    燕昭烈闻言大笑,说了声好。
    如今他们一脚迈进了黄泉路,当真是百无禁忌,只顺着一腔心意行事,就算琳琅说在地府摆喜宴,他也只会满脸宠溺说声,都随你。
    腰间的雁翎刀出鞘,寒气森森,却做了婚礼的喜酿。
    “一爵,敬天地万古洪荒乾坤。”
    “一爵,敬四方鬼神魑魅魍魉。”
    “一爵,敬余生所爱此情不老。”
    就让这烽火狼烟,做我们的龙凤喜烛。
    金戈羌鼓,做我们的礼乐红章。
    还有这天地苍穹,九州江河,都是见证我们婚礼的司仪宾客!
    第324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29)
    篝火烧得正旺, 发出哔哔剥剥的细微声响, 昏暗的狭窄洞室映出了几分温暖的明光。(g g d o w n)
    青年赤着上身, 从简陋的木衣架取下玄色外衣,他凑过去狗子般嗅了好几下, 上头有一股儿血腥味,幸好被雨水冲刷去了不少,还不至于浓烈到令人作呕。
    他转过身递给了琳琅, “你身上的衣裳在外头沾了水,脱了换这个。”
    琳琅点头,葱白的手指摸上了里衣的襟带,当着他的面掀开了衣裳,露出一角银朱色绣金边的肚兜。
    燕昭烈愣了愣, 脑袋轰的一声, 红潮立马爬上了整个脖颈, 他赶紧转过身, 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换衣服也说一声呀。”
    毕竟不通人事,他其实有些害羞。
    以前虽然也对琳琅又亲又摸, 但大部分是出于少年的欲望与报复的刺激, 追求的是身体单方面的欢愉。
    现在心境变了,反应自然也不一样。
    “怎么, 你还害羞啊?”琳琅轻笑。
    燕昭烈怎肯被她看轻, 当即反驳说, “笑话, 你见过堂堂京司指挥使、堂堂骠骑大将军——”
    “啪!”
    一件湿淋淋的小东西胡乱扔到了他的脑袋上,还十分精准遮住了眼睛。
    “这是……”
    燕昭烈扯下了那东西,那个“什么玩意儿”还没出口,他瞅着掌心里盛放的并蒂芙蓉,那一瞬间,他耳朵炸了,脸炸了,整个身体都炸成了烟火。
    半条小命儿都快被琳琅玩没了。
    琳琅只见世子爷僵硬着背脊,同手同脚迈到了木架前,虽然有些扭捏,还是把她的贴身小物摊开来烘干,仔仔细细的,没有一丝皱褶。
    他刚回头,那捉弄他的坏女人又扔了一件过来,这次是白色的里衣,湿漉漉糊了他满脸的水珠。
    燕昭烈扒下来,不禁怒目而视,一而再,她扔衣服还扔上瘾了是吧?
    不行,第一天就夫纲不振,以后哪里还有他站脚的地方?
    他正如此想着,一抬头,琳琅躲在他那件宽大的黑色衣裳里,娇娇软软的一小团。
    她是歪着头看他的,也许自己并不知道,那衣裳有一侧滑了下来,半边的肩膀与锁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燕昭烈心乱如麻,口干舌燥。
    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孤男寡女,两人方才在天地的见证下还成了亲,按道理说,发生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他的目光挪移到女子苍白的唇时,燕昭烈又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她重伤未愈,自己居然还在想这些龌蹉的事!
    男主深深愧疚,内心检讨了一万字。
    在琳琅看来,对方就跟个傻子似的,僵在原地动也不动。她捡了一枚石子投过去。
    咕咚一声,正好中他的脑门。
    “傻子,快过来给我取暖。”
    她使唤人起来毫不客气。
    燕昭烈果真乖乖听话过去了,他还琢磨着怎么个取暖法,琳琅将小腿搁到了他的大腿上,调整了舒适的坐姿后,那双手水蛇般挂到他的脖子上,脸颊枕着胸膛,整个人如猫儿般蜷缩在世子爷的怀中。
    这个姿势颇为痴缠粘人,燕昭烈心头小鹿乱撞,尤其当他意识到琳琅的身上仅穿了一件他的衣服。
    但没一会儿,他的小鹿撞不起来了。
    大腿以下,全麻了。
    燕昭烈能感觉到,伤口处如一窝蚂蚁爬过,瘙痒得很难受,隐隐有血水渗出来。而他一低头,这个把他当坐垫的小没良心却熟睡过去。
    真是没心没肺。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环抱住她的腰,得搂紧一些,免得到时候这人睡相不好,迷迷糊糊滑了下去。
    深夜,山洞外又淅淅沥沥下了场凄凄的冷雨。燕昭烈背靠着石壁,他没有睡,这山林堆满了尸骨,说不定有大型的野兽在此出没。
    身体里的筋骨发麻发涨,整个大脑一片昏眩。撑不住的时候,他要么是掰手指,要么是拿旁边的石子敲脑袋。
    或者,转过头看琳琅。
    烦躁的心奇异安稳了下来。
    燕昭烈屈起手指,情不自禁,指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脸庞,细致描摹轮廓,从眉眼到唇形。
    如果阎王爷开恩,允许他们在人间继续生活,他不当世子,她也不是他的继母长辈,两人就当是重新投胎了一轮,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里,另一个陌生的人群中,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他可以打猎,可以捕鱼,绝不叫她跟着自己风餐露宿,颠簸受累。
    “我求你了,活下来吧。”
    燕昭烈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求你了,活下来吧,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珍贵。天下失去你,只是万民中失去了一个信徒,它漠不关心,反正以后会有更多的信徒供奉它。
    你说,我这个信徒要是没了天下,以后该怎么办?
    千里迢迢,从京都行军至北狄,冲锋陷阵,悍不畏死,从来都不是为了天子朝堂上爵位列三台。这半生,荣华富贵享过,也曾有玉辔红缨少年跃马的意气风发,足够了,也不再奢求更多。
    哪管万里江河壮阔,哪管朝廷万人之上,我只要我的天下安好。
    燕昭烈守了琳琅整整一夜。
    相对于他强大的恢复力,对方那副纤弱的身子骨显然不怎么听话,除了那一晚的神智清醒,其余时间陷入了昏沉。她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冷汗涔涔,备受折磨。
    看她难受得抽搐流泪,燕昭烈心肝绞痛,恨不得代替人把这些罪一一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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