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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前,他学着几个男人的样子,脱下外面黑色大衣搭到椅背上。
冷!
这里应该是没有暖气。这一点超出唐寄棠的认知,他出门时,大衣里只有一件衬衣。
看一眼旁边那几位叔伯,个个看得聚精会神,精神抖擞--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冷。
唐寄棠捏了下鼻根,无声一笑。
少件西装,真是输在起跑线上。
只是二十出头的人,总不能连五六十的叔伯都不如。
他翘起腿,双臂抱胸,本意是因为这个姿势更能御寒,却一不小心营造出一种浪荡不羁的风流看客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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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一进后台,霍传臣急急迎了上来。
“快,快,若若,赶紧地扮上,马上就到你这一出了。”
救场如救火,乔若也没多言,脱了大衣就准备化妆。
推辞的话刚才电话中已经说过,这会儿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时荔梨走过来,声音哑得像含了把沙子:“若若,辛……辛苦……”她掐着喉咙,猛咳起来。
“没事,梨姐你别说话,多休息。”乔若帮她顺了顺背,又将手中的保温杯压到时荔梨手心里,“喝点这个,润润喉。”
里面她自己泡的保健茶。
时荔梨没开口,用笑容道谢。
这一笑,在乔若眼中堪称倾城倾国。
乔若坐到凳子上,上妆时还在想,就梨姐这长相,完全不输明星,若是去做直播,只靠颜值都能收获一批粉丝,可她偏要在这个行当里蹉跎,除了“真爱”,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传统戏曲现如今整体没落,就算是市剧团背靠着国家,也不复当年的红火,更不要说千波渡这种野路子,更是日益凋零,撑到现在,还留下的,已经可以说都是在用爱发电。
班子里人员紧缺,完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时荔梨一人担着青衣和刀马旦,她一开不了嗓儿,就是一个大窟窿。偏偏今天这帮人都是说来就来,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要不然也不会让乔若来救场。
乔若没正经拜师学过艺,可她母亲以前是大青衣,乔若小时候受母亲的熏陶,练了一身不错的“童子功”,加上这些年又以唱戏解压,多少也有自己拿手的段子。
巧得是马上要唱的《贵妃醉酒》就是她的“三板斧”之一。
其实乔若更想唱《穆桂英挂帅》,前段时间压力太大,还结结实实唱过一回,整个戏班里的人都夸赞不已,不过客人点了醉酒,也是没办法的事。
千波渡门庭冷落,难得有贵客,总得尽量满足。
打底油,上红彩,定妆,描眉,抿口红,勒头,吊眉,贴片子,戴上凤冠,着女蟒,披云肩--前面琴声鼓点一停,霍传臣刚好将一把折扇递给乔若。
折扇一点点展开,泥金扇面上的牡丹富贵逼人,扇后的佳人人比花娇。
时荔梨竖起大拇指,霍传臣也笑着点头:“这扮相,好哇!和你不相伯仲了。”
时荔梨摇头,哑声说:“若若真的是……祖师爷赏饭吃,偏还不肯……接这个碗。”
霍传臣笑:“论天姿,也要算你一个,都是祖师爷赏着吃饭的。”
笑容到最后多少带上点儿落寞。
祖师爷再赏饭吃又怎样,到了现在,千波渡最多只能说勉强有米下锅,吃好饭万万是没有的。
可是这千波渡,不管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好的?就连他,出车祸前也敢自称一句没辱没师门。
生不逢时啊!
方寸戏台,百样人生。
乔若性子偏冷硬,这身行头一上身,也觉得自己刹那间变得千娇百媚。
霍传臣还在最后叮嘱她:“他们来得突然,正碰上梨子病着,我也没瞒着,说了你是来救场的。千波渡的未来还轮不到你来担着,甭想那么多。”
一句话卸了乔若心上的担子。
“现在你就是‘杨贵妃’,上了台放开了唱,让人见识见识我们千波渡不管拎出谁来,那功底都是杠杠的。”
乔若不由一笑:“好嘞,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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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哼哼唧唧唱个没完的人退了场,身边的一众人齐声叫着好。
唐寄棠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爱好,眼看着叔伯们激动地红光满面,两位女士也毫不吝啬绽放笑容,他却只觉得冷。
他着实被冻着了。忍到这会儿,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旁边的沈至清得了空当,这时正压着点儿声音和身边的女伴做介绍。
“这是我儿子寄棠,打小就去了外面,年少气盛的。”沈至清精致了一辈子,年过五十白头发也没有几根,墨绿色的大衣衬得脸越发白皙,薄薄的红唇一启,哪怕压着声音,也能窥见商场上那种夺人气势,“叫他过来,听听老祖宗的东西,压压他的性子。”
旁边的贵妇笑了笑,唐寄棠还以微笑,含泪接下沈至清给他的“年少轻狂自视甚高掂量不出自己斤两需要社会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