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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班级里的气氛陡然一变。同学们最关切的话题,不是跟学长和教授们请教如何选择申请继续深造的学校;就是怎样用最快的方式修满学分,留出最后一年去准备律师考试,还要联络好心仪的实习律所……连法学院的大楼看起来都更加肃穆了几分。
“今年的律师考试通过率还不到8%。”
“我听说陈教授的儿子都没考过,而且他已经考第二次了。”
“我为什么要读法律啊?我的天。我昨天晚上敷着面膜就睡着了,早上起来都脸都要裂开了。”
“而且好点的学校都是又贵又累!”
几个女同学终于逮到一个一起吃饭的时间,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晏晏一个人坐在邻桌,竖着耳朵小心地听,想从别人的讨论里找一找自己的方向。她来读法律,起初只是因为虞绍桢的一句玩笑,两年下来,她没有觉得很喜欢,也没有觉得不喜欢。但如今,她对那些大部头教材和永远背不完的法条心存感激,它们以一种清晰而坚硬的姿态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时间和思绪,让她不必去考虑自己在现实中的困窘难堪,功课是她逃避所有问题的最佳借口。
而且法律比爱情好。法律拒绝暧昧不明和模棱两可,每一个问题,每一次作业,每一场讨论……你都要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赞成,为什么反对,事实是什么,理据在哪里。一百年前的律例,也许仍会以不同的形式沿用至今,那是战争、洪水、瘟疫都无法改变的恒久的价值。是的,法律比爱情好。
但读书是一回事,做事就不同了。
班级里一大半同学,都想去做出庭律师或者检控——即便是志存高远,也总要先有实践的经验。
那她呢?
她不喜欢跟人争论,每次吵架都落下风,一被人气势汹汹地诘问,她就不愿意再坚持自己的观点,怕会冒犯别人。她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去到法庭上唇枪舌剑,雄辩滔滔呢?
“晏晏,你去年那么忙,还修了那么多学分,什么打算?”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窥探,一个女同学忽然转过头来问她。
晏晏愣了一下,忙道:“我还没有想好。”
“啧啧。”那女同学夸张地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艳羡地道:“这才是有底气的人。”
“不是,我真的没有想好。”晏晏轻声分辩了一句。
另一个女同学立刻笑道:“你想好了可要早点告诉我们,你明年申请哪个学校,我趁早选别的,你的推荐信一定比我好。” 她口里说得诚恳,言罢,和对面的女生相视一笑。
晏晏察觉到这份无形的揶揄,却不知该如何反击,只好用最平淡的口吻答道:“好啊,明年你记得来问我。”说着,端了餐盘站起身来。
她走开了几步,犹听见身后的几声嬉笑:
“完了,完了,你得罪人家少奶奶了。”
“我是真心求避险啊,万一申请了同一个学校,哪可能会一个班级录取两个人?”
“她不会出去念书的,你傻不傻?人家少奶奶当然要在家里相夫教子了。”
……
她自己毫无头绪的事,在别人眼里却如此笃定。
初秋的阴雨天,到处都湿湿黏黏,人像陷进一锅温吞的稀粥,布告栏里新贴的海报便潮卷了角。大概老师们也体会到了学生的茫然和焦虑,最近每个星期都会请业界名人到学院里来开讲座,这一回请的是个女律师。
晏晏停下脚步,打量那照片里穿着深色套装的短发女子——“左瑛”这个名字她在新闻纸上看过,也听老师们提过,是二十多年前法学院第一届毕业生里唯一的一个女生,和同班好友一起创立的律师事务所如今已经是国中最知名的律所之一,她自己当然也是一流的刑辩律师,经手过不少争议巨大的案子,常常被老师们拿到课堂上讨论。
而且,她没有结婚。
这样传奇般的前辈和对未来全然一片迷茫的她,简直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她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左瑛进来的时候,会议室里的位子已经坐满了。晏晏来得早,想要近距离看一看她,却不好意思坐在中间,便选了第一排靠墙的座位。
左瑛一开口,便和前几次请来的演讲人不同,她没有借怀念昔日的校园生活感谢师长,也没有拿“公平” “正义”之类的大词来勉励后辈追求理想,而只是闲话家常般说道:
“为了下午过来见你们,我特意去做了个头发,老板没有跟我收钱,因为我要帮她打个官司。
她的丈夫主动帮邻居去救卡在墙缝里的猫,没想到梯子断了,摔伤了腰,人躺在医院,医疗费要一大笔,邻居送了次水果就不见了。她很生气,但梯子是她自家的,好像也怪不到邻居,怪谁呢?
总不能怪猫。
我跟她说,只要她愿意,我一定能帮她找到一个人来告,而且不收她的律师费。”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立刻有个大胆的男生举着手道:“您经常不收人律师费吗?”
左瑛笑道:“到了我这个年纪,确实可以打一些不收钱的官司了。”
台下荡起一片低低的笑声,晏晏看了一眼她鬓边几缕不加掩饰的白发,心里忍不住赞赏一个女子可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