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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姐姐(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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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按了按自己的情绪,对着师兄说:“这次,恐怕是活人煞。”
    何冲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凝重起来,“你可确定,真是活人煞?”
    十六轻轻摇了摇头,将自己与白童子方才的对话说了出来。
    金展有些不解,开口道:“可你们也说这白娃娃身上没有妖气,是如何看出他是那个什么活……活人煞?”
    李玄慈却凝眸一瞬,抬头问道:“这活人煞,怕不是活人吧?”
    十六有些惊讶,活人煞十分罕见,道门中尚且不是人人识得,更何况李玄慈并未修过岐黄,可瞧他语气,却像是瞧出了内情。
    或许是她脸上的讶异有些明显,李玄慈只一抬眼,便心如明镜。
    “方才你说的话,若不是他撒谎,便是其中有古怪。”
    “单说他的长命银锁,若真进了那种地方,还能让他留到今日吗,早盘剥干净了。”
    “更何况,说的那场大火将马戏班子的人都烧死了,偏偏他们两个童子平安逃了出来,连个烧疤都没留,如今又有了这样控制邪火的本事,若说他是活人,我反倒要刮目相看了。”
    李玄慈叁言两语将其中疑点剖了个干净。他横坐在灯光里,侧颜如工笔刀刻,手上把玩着一盏青色的瓷杯,漫不经心,却又一击致命。
    他向来是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多的蹊跷,善也好,恶也好,往往其中因果交织,只要揪出一根线,便能将真相从这团乱麻中钓出来。
    十六的睫毛眨了两下,突然感觉到有些挫败,有股冲动想要敲一敲自己的脑袋,为何她就不能这样聪明呢。
    不对,她已经很聪明了,从小到大,那么多书,便是藏书阁咬遍古籍的蛀虫怕也没她背得熟。
    可她为什么就不能像这人一样,哪怕不在现场,哪怕只是听人这样简略转述,就能一下找准关键。
    但十六不是那种丧气的性格。
    马步扎得不如师兄好,她将自己身上绑了沙袋练了叁天,最后累得只能在床上躺尸,符画得不漂亮,她偷偷攒零用钱买了一大堆空白符咒,可练来练去还是不漂亮。
    可那又怎样,十六每次折腾完,摸摸快废了的胳膊腿,也只能拍拍肚子,安慰至少她吃得多,既会吃,又爱吃,她也有旁人比不上的优点啊,所以在有些地方比不上旁人,也是正常的。
    如今,十六也照样小小地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才点头回答。
    “你猜得对。”她那颗圆脑袋轻轻点了下,然后继续说:“而且他的长命锁上刻了字,是他的生辰,我算了算,如今也该有十二岁了,可他看起来却还是个五六岁的童子模样,就算再是体弱,也不至于看起来这样小。”
    何冲听完这话,托腮沉思,随即说道:“这样看来,倒真有可能是活人煞。”
    然而他转身看到金展安静站在李玄慈身后,面上却是满满的“我不懂,但我作为一个忠诚寡言的下属绝不多问”的表情。
    在这严肃的情景下,何冲差点笑出来,赶紧使出和自家师妹一脉相承的装相大法,一本正经开始解释起来。
    “人命有死活,活则魂全,死则魂散,或投入地府黄泉,或消于天地大极,若魂魄飘零,则成鬼,总之这世上人鬼精怪妖,到底是有归处的。”
    “可这活人煞不一样,它已经死了,却不像鬼没有形体、只剩离魂,也不像精怪是活物修成的。它没有魂魄,行动举止却和活人一样,能呼吸,能流血,有七情六欲,十分罕见。”
    “活人煞更像凡人生前执念所凝,因此呈现出来的外貌性情也会表现出这种执念。”
    十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放到白童子身上,他走丢时大概就是五六岁,此前享尽家中疼爱,此后却受尽苦楚,因此化作活人煞后,外貌便还留在幼童模样,耳朵上还有娘亲穿的耳眼,脖子上也挂着家人戴的长命锁。”
    “这执念中大概还有在马戏班子那段时间受的折磨,所以身上的鞭伤,还有手脚上的茧,也都留了下来。”
    何冲面露难色,看了眼十六,到底还是出口说道:“若是活人煞,当真不可小觑,一不小心便可能酿成大祸,总是要……尽早处理。”
    十六没说话,她知道师兄说的是对的,活人煞有悖天地常理,在命数之外,凶险异常,何况昨夜大火,便已经揭示了其中祸患。
    当了十六年的道士,十六知道该怎么做,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逃避一样岔开了话题,说自己答应了白童子给他带些好吃的,不能食言,然后就先离开了。
    留下屋子里有些担忧的何冲、木头脸的金展,和望着她背影若有所思的李玄慈。
    十六答应了人家,可她答应的时候,忘了自己珍藏的零嘴早被烧了个干净,于是又出门买了些寻常零食,心里颇有些虚。
    好在白童子大概许久未吃过零嘴了,拿着那捏成桃子的糕点,半天才舍得下口,一咬,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他只吃了一个,便把剩下的点心小心地放进纸袋里包好,十六有些奇怪,劝他说:“还有这么多呢,你再吃几个啊,不够我再给你买。”
    白童子却只小心地拍了拍藏在袖子里的纸袋,抿了抿嘴,将唇上的黄豆粉咽进去,才笑得露出小小的虎牙,说道:“我要留给人吃呢,他们也没吃过这样甜的点心。”
    十六心里动了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是你的家人吗?”
    白童子小小点了下头,“红童子和鼠娘娘,他们都没吃过。”
    鼠娘娘?十六刚要发问,白童子却低着头,小声地同她说:“其实,其实,你长得也像一个人。”
    十六愣了下,想起之前盘问白童子,在说起身世时,他曾一度激动地问十六是不是,是不是他……
    “是你的家人吗?那个鼠娘娘?”她试探着问道。
    白童子却摇了摇头。
    “是以前的家人,我有个姐姐。”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亮亮的光,笑着说:“她也和你一样,脸也圆,眼睛也圆。”
    十六说不出话来了,她喉间的硬块更重了,重得她难受,重得她再也没办法在这里坐下去了。
    她找了个借口逃了出来,没有去找师兄,也没有去买零嘴,而是自己坐到了楼梯拐角不起眼的阴暗处,把头埋了起来,什么都不愿意想。
    不知道在黑暗里待了多久,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砸在她头上,十六睁了眼,下意识接了一个从头上掉下来的枣子。
    旁边,李玄慈一副没心没肺的混账模样,斜靠在墙上,手里一下下颠着一颗枣,见她看了过来,勾起一边唇。
    “这点事就难成这样,真够没用的。”
    十六呆呆不说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玄慈看她那呆样,顺手又丢了颗枣子过去,敲醒这个呆头鹅。
    “说点好听的,我要是开心了,就容你留下他。”
    口中虽是讥讽,他的眼睛却像漂亮的琉璃,里面藏着点热。
    *
    因为明天可能有事,不一定能及时更,所以这一章稍微长一点点,如何明天不能更,我会再来请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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