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海蛎新鲜吗？”周侑芷咬着吸管，也不顾忌周围的腥臭味道。
    “新鲜得嘞。”罗婶婶笑得皱纹都深了一点。
    罗婶婶之前在学校门口盘了一间店面卖馒头的，周侑芷经常买她的馒头，便和罗婶婶慢慢熟络了起来。
    “今天儿真热。”周侑芷抬头望天空，真是万里无云。云朵不肯出来遮蔽，风也不肯给个赏赐，燥热异常，大地被烤得厉害。
    连蚂蚁都知道躲在阴凉处避阳。
    可是有人不知道——
    周侑芷的眼神漫不经心地投到不远处对面的白色身影上。
    人影被立着的画板挡了大半，地上铺了几张大报纸，上面放着几个装了颜料的调色盘。怕自己的工具和位置占了原本便不大的街道，他将自己几乎贴到墙上，偶尔转过身，周侑芷能看到他白衣上灰扑扑的脏渍。
    他在的那个地方上方并没有顶，阳光直接洒在他的身上，像特地赐予他的一道光。
    他在聚光灯下很是耀眼。
    白色的衣服反光，周侑芷眨眨眼，看清他额上密布的汗水。头发被浸湿，紧贴在脸上，浓眉蹙起，一会儿专心致志地动手画画，一会儿便抬头逆着阳光的方向看过去。
    白色的领子变得透明，看得到隐隐约约的肉色，少年低头时，兀起的脊柱被轻薄的衣衫贴着，格外明显。
    周侑芷无意识地多嘬了几口手里的仙草蜜。没一会儿，仙草蜜渐渐见底。
    吸管被她咬得变形，她又空着吸了两声，发出“嘶溜嘶溜”的声响。惹得旁边的罗婶婶忍不住皱眉打趣：“喝完了就再去买一杯。”
    “没那么热了。”她抓着软杯，问罗婶：“那个人不热吗？”
    “他是在画画，一大早就在那里了。是叫搞艺术吗？搞艺术的哪里会怕热。”罗婶搜索着脑中的词库，说出“搞艺术”这三个极不一般的字后，自己开心得笑了。
    “一大早啊……”周侑芷笑笑，小虎牙露了出来，直起腰和罗婶婶告别，“我去学校啦。”
    “去吧去吧。”罗婶婶和她告别。
    周侑芷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刻意绕到另一边，偷偷去看他画了什么。
    图纸上是几幢破落的红厝古居，她看清了，就是小巷里的风景，罗婶坐在那里处理牡蛎的样子也被他画了进去。
    她又多看了两眼画画的人——
    眉目温柔，专注时唇抿成一条直线，偶尔蹙眉，但是还是很好看。
    她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02.参鸡汤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侑芷猛地一下想起来，练习册忘记买了。
    她光顾着喝仙草蜜跟……罗婶婶聊天了。
    周侑芷晚上是一定要回家的。
    推开大门，林曼彤穿着修身的黑色丝绒连衣裙，头上的发型一点都没有乱，嘴上还是怵人的大红色。
    “芷芷回来了。”她拔高声音说，尖锐矫作的语气听得周侑芷眉头一皱。
    她也跟着回了一句：芷芷倒是不回来呢。看都没看林曼彤一眼就吧嗒吧嗒地上了楼。
    到了晚饭的时间点，她才不情不愿地下楼。
    周厉华今晚正好回来，和林曼彤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周侑芷。
    周侑芷坐在周厉华的旁边，发现桌上的饭菜跟之前的很不一样。之前那个阿姨来自川渝地区，做的饭菜都带点辣，红彤彤的，林曼彤喜欢吃川菜，但周侑芷不行。她只能吃那么一两个不辣的菜。
    今天桌上的菜颜色没那么红了，也都是咸甜口的菜，正合周侑芷的胃口。
    周厉华看她动筷动得频繁，问她：“喜欢吃这些菜？”
    周侑芷点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塞了满满的饭菜。
    周厉华笑着拍了拍林曼彤的手，“这个阿姨真的不错，做饭挺好吃的，打扫得也干净利落。”
    林曼彤脸上的笑容像是戴上去地，假惺惺，“芷芷喜欢这个阿姨做的饭菜就好。之前那个阿姨做的饭菜芷芷好像不怎么喜欢。”充满慈爱的眼神落在低头吃饭的周侑芷身上。
    她没抬头看林曼彤，只顾着将自己喂饱。吃饭的时候她不想演戏，也不想生气。
    餐桌上很安静，除了周厉华和林曼彤偶尔的聊天声，就只剩汤匙碰到碗壁的声音。周侑芷吃完后便擦干净嘴上楼去了。
    经过隔壁客房，她看到一个女人正弯着腰打扫，心里想着，她可能就是爸爸刚才说的新来的那个阿姨。她走进去，那个阿姨便直起身子，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