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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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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粮已经开始收获,白氏米行近来也有了动静,与扬州其他几个大的米行一起各处收今年的新粮。
    长平县主暂时还没有查出白氏米行与官仓的勾当,白池舟很谨慎,秦韵还发现近来身边多了不少新面孔,问就是说怕长平县主觉得人手不够使,才新采买了一批奴仆。
    秦韵听了这种解释只是冷笑一声,把监视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愧是白池舟。
    “既然是给本县主差遣的,那就跟着本县主走吧。”秦韵睨了来回话的管家一眼,转身带着一大批仆役护卫喧赫出白宅,一路直奔在平扬街上最大的一家白氏米行。
    米行的掌柜看到是长平县主来了,心底咯噔了一下,这位祖宗来这里做什么?
    “县主……”
    掌柜迎上去,话还没开始说,秦韵就一摆手让他不用说了,嚣张往米行柜台后一坐,吩咐:“去,把米行的账本都给本县主拿来,本县主要看。”
    “县主,这账本都是一月一送到主家,上月的账本前几日才送过去,您想看,回去问郎主要就是了。”掌柜说道。
    秦韵拿着柜台上的算盘用力往地上一掷,冷笑:“本县主说话,什么时候由得你一个贱民反驳。”
    掌柜立刻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不识好歹,请县主恕罪……”
    秦韵说:“你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那就去死吧。”
    掌柜顿住,抬头看长平县主的脸色,发现她竟然一脸严肃,似乎是真的草菅人命,让他自尽,整个人都僵住了。
    “连本县主的话都敢驳,胆子挺大啊。”秦韵指着掌柜,对护卫喊话:“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就在店门口给我打,让扬州城的人都看看,这扬州城里谁说了算,是我这个二品县主,还是什么不知所谓的阿猫阿狗!”
    “是!”立刻就有两个魁梧的护卫来把掌柜抓住往店门外拖。
    “县主,饶命啊,饶命啊……”掌柜嘶声大喊,但是喊的方向并不是对着长平县主,而是通往里面的门。
    在掌柜被拖到门口时,那扇门终于有了动静,门从里面打开,白池舟跨过门槛出来,对秦韵柔和一笑:“县主怎么来了?这是做什么呢?吴掌柜何处惹了县主不快,竟让县主发如此大的火?”
    “白池舟,你在这里,却躲在里面不出来,实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秦韵眨眨眼,计上心头,厉喝道:“你敢背着本县主置外室,你这是将皇家面子往脚底下踩,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我进去把那狐媚子搜出来!”
    “是!”护卫们齐声应,然后如猛虎出闸般扑向米行后头。
    秦韵来得突然,又来这么一手,白池舟措手不及根本没安排人手,完全拦不住秦韵的护卫。
    “县主,你一定要闹得这么难看?”白池舟沉着脸说。
    “你胆大包天敢置外室,该害怕的人是你才对,难堪也是你的脸难堪。”秦韵冷哂。
    白池舟低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置外室了,你快让你的人住手。”
    秦韵压根儿就不理他,盯着通往后院的门。
    白池舟还要说话,就听后头传来一阵叫喊声——
    “放肆,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手,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他脸色变了变,又飞快恢复正常。
    秦韵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秀眉挑得老高,把柜台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上,拍案而起,指着白池舟斥道:“好你一个白池舟,你不仅置外室,还置个男人,你无耻,你恶心。”
    “啪”一声,秦韵一巴掌扇到白池舟脸上,当着里外那么多人把白池舟脸打偏,看着那脸上慢慢浮现出红指印,就一个字——爽。
    “长平县主!”那个被护卫们拎出来的男人喊破音,“长平县主休要胡说八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秦韵歪头看过去,略惊:“冉参军?”
    冉旭甩开护卫的手,理了理衣襟,哼:“正是我。”
    秦韵瞅一眼冉旭,再瞅一眼面无表情的白池舟。
    这两个人偷偷摸摸在米行后头见面,白池舟出来后,冉旭还藏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秦韵将计就计,又是一巴掌打在白池舟另一边脸上,怒骂:“好哇,你果然好南风,连须永寿用过的人都不放过,恶心!”
    在外面围观的扬州百姓瞠目结舌——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
    第163章
    自古以来, 什么流言蜚语传播得最快?
    ——名人的, 纠葛的, 香艳的。
    白池舟与冉旭把这三条都占全了, 绯闻仿佛病毒一样在扬州城迅速传播, 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听了一耳朵,百姓们表示……呃、喜闻乐见。
    本来么, 须永寿与冉旭之间的关系在扬州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尤其是须永寿以权谋私让冉旭这么个草包美人任了个录事参军事职, 多少怀才不遇的学子、多少兢兢业业的流外吏对此不敢言而敢怒。
    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笑话,那还不得赶紧把架势摆上,农忙也挡不住扬州百姓吃瓜的热情。
    甚至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有假。
    废话,长平县主亲自控诉的事情怎么会有假!
    只是可怜了长平县主, 郡王嫡女,圣人侄儿,千里迢迢从京城下嫁到扬州, 却被如此辜负。
    哎呀,可怜呐……
    全扬州城都在同情长平县主, 都在笑话须永寿,都在审视冉旭——这人得是多厉害,才能老少通吃, 啧啧啧。
    “厉害厉害, 佩服佩服,万万没想到,冉参军还是个红颜祸水。”林福特意叫上班阴一起, 专门到衙门里堵着须永寿,给他添堵。
    “须刺史,林长史,跟你们说句实话,其实下官刚来扬州乍一见到冉参军,还以为他是个小娘呢。”班阴笑得贱兮兮,还搓手,要不是模样还端正就流于猥琐了,“我还在想,诶嘿,原来朝中不止林长史一个女官,这扬州不愧是富甲天下的扬州,谁知是下官搞错了,冉参军竟然是男人!他竟然是男人!!!林长史,这你能相信?!反正下官是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噫……岂料冉参军竟是……咳咳咳,你们懂的。”
    林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懂的懂的,大家都懂。”
    须永寿阴测测说:“林长史,班仓曹,冉参军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你们如此辱他,可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班阴霎时一脸惊恐,看向林福:“林长史,我有侮辱冉参军吗?我哪句话侮辱冉参军了?冉参军男生女相让人误会,难道要怪我眼拙?”
    林福摊手:“没有啊,哪有侮辱冉参军了。这相貌天生也没办法,好多人说我像个男人,我有说什么吗?”
    须永寿目光森然盯着林福,林福不闪不避直视回去。
    两人私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撕破脸了,甚至说不死不休都不为过,明面上的针锋相对也渐渐显露冰山一角。
    须永寿知道林福手上肯定握有他的罪证,只是不知道有多少。林福亦知道,自己手上掌握的东西,还不到扬州暗地罪恶的十之二三。
    “林长史初生牛犊不怕虎,不错。朝中要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我们这些老朽之人就都改乞骸骨回乡了。”须永寿淡淡一笑,像一个慈爱的长辈。
    “我也这么觉得。”林福也笑,笑得朝气蓬勃,“下官曾听过一位长者说过的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辰时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须永寿脸上慈爱的笑渐渐消失。
    林福脸上笑容则更加灿烂:“很多事情真是需要青年人来做,青年时都做不到的事,难道过了三十年就能做到?我、不、信!”
    须永寿的笑彻底消失。
    林福又说:“说起来,冉参军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呢。我们青年人朝气蓬勃,都喜爱同青年人玩耍。”
    须永寿眼皮抽了一下,林福和班阴两个用同款青年笑脸冲他一笑,拱手告辞。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须永寿耳边一直回响着林福那句“青年时都做不到的事,难道过了三十年就能做到”,他不得不承认,形势越来越紧迫,燕王就越来越自乱阵脚,无怪二十多年前夺嫡会败于今上之手。
    可他须永寿,他须氏还有退路吗?
    没有了。
    “来人。”须永寿吩咐:“去告诉冉旭,让他收拾一下,我派人护送他回益州。”
    冉旭这个成事不足的,让他去白氏米行给白池舟传个话他都能把事情办成这个鬼样子,真是个草包美人无疑了。
    还有……
    虽然冉旭和白池舟都指天誓日向他保证他们俩没任何关系,须永寿嘴上说相信他们,实际上心底总归是起了疑,他一旦起疑了就觉得处处都不对劲儿。
    旁人不说,长平县主那么骄傲跋扈的一个人还能冤枉他们?
    就算他们真的没有龌龊,可这满城风雨议论纷纷,他须永寿还要脸。
    让冉旭“抱病”回益州是最好不过了,且能趁此机会派人再去联络燕王,到底要怎么做给句准话,只要燕王说了他破釜沉舟也一起。
    须永寿打着一举两得的算盘,冉旭则感觉天都要塌了。
    “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冉旭大喊大叫,双手拿着一把剑胡乱挥着,不让仆役靠近自己,“我不走,我又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我走!是他自己让我去找白池舟,谁知道长平县主会去找茬,我没错,凭什么怪我——”
    仆役躲着他的乱剑苦劝:“冉郎,郎主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安心回益州去吧。”
    冉旭大叫:“他明明就是喜新厌旧,说什么为我好,都是假的!假的!他就是喜欢上甘幼子,厌倦我了,找什么借口,都是借口!!!”
    仆役苦着脸,冉旭这么叫闹,把其他院子的姬妾郎君都给闹出来看热闹了。
    胡尤启也被闹来了,皱眉对冉旭说:“刺史已经定下此事,你闹也无用,徒惹人厌罢了。老实去益州,刺史还能怜惜你一二。”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样说话。”冉旭用剑指着胡尤启大骂:“你看看你这副尊荣,相由心生,你这丑恶的样子,难怪你至死都只能是个白身。”
    说着他恍然大悟,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本官可是扬州刺史府录事参军事,你们凭什么让本官离开扬州!”
    “冉旭,别忘了你这个录事参军事是怎么来的。”胡尤启淡淡说道:“刺史能让你当这个官,也能让你滚蛋。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要跟刺史对着干。”
    得意的大笑戛然而止,冉旭怔在当场,手里的剑也拿不稳了,要掉不掉,仆役们见状趁机一拥而上,制人的制人,夺剑的夺剑,好歹把冉旭摁住了关屋里,待两日后启程送去益州。
    闹剧结束,看热闹的姬妾郎君们便都散了。
    胡尤启拦住甘幼子:“自从甘郎君来了扬州,这府中是一日都没消停过,甘郎君来扬州的目的怕是不简单吧。”
    “红山先生这话说得真有意思,”甘幼子清朗一笑:“听说在下来之前,这府中就没消停过,冉参军与红山先生一直在须刺史跟前争宠。在下来了之后,这府中不还是冉参军与红山先生在争宠么。”
    “休得胡言!”胡尤启一脸仿佛受到莫大侮辱的表情。
    “这句话还给红山先生。”甘幼子笑容一收,转身离开。
    一回到清泉苑,甘幼子立刻叫来小厮,让他去想办法传信给林福,须永寿要把冉旭送走。
    小厮得令,却一出清泉苑就迎头遇上胡尤启。
    “准备去哪里?”胡尤启问。
    小厮回头看了一下院门,大声说:“我家郎君让我去街上买琴弦,让开,别挡着。”
    胡尤启说:“没有刺史同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甘幼子就在院中,听到动静走出来,“刺史什么时候说过不得进出之言,红山先生擅作主张,是把这须府当成你自个儿的了吧。”
    胡尤启不受挑衅,淡淡说:“如今情况特殊,甘郎君可别给刺史添乱。”
    “说得你好像很为刺史着想一样。”甘幼子叫上小厮,大步往宅邸大门走,“我今日还非要出去买琴弦不可。”
    胡尤启不料甘幼子来这么一出,他一下没拦住,看着甘幼子走飞快,须宅的护卫家丁大多被他安排去看守冉旭了,现在再去叫人,甘幼子怕是早跑没影了,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喊前边儿的人拦住甘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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