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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宜珩之前躲在玄关的过道里, 玻璃飞溅,小腿上被划出几道伤口。当时不觉得疼,医院惨白的灯光一晃, 才发现脚踝上都是干涸蜿蜒的血迹。
伤口不深, 但是看着吓人,护士夸张大喊Oh my god,带她去打了破伤风针, 伤口清洗包扎, 次日即被批准可以出院。
阿比盖尔看了看她的病历单, 觉得问题不大, 好心地找了架轮椅来, 在过道里推着谢宜珩往前走:“我到家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我在客厅里大致看了一圈, 没少什么东西, 你放心吧。”
走廊上有高跟鞋鞋跟的声音,嗒嗒的声响越来越近。阿比盖尔蹲在沙发边看她小腿上的伤口,压低了声音, 仿佛在分享秘密:“我小时候很怕这种护士,因为她们踩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像秀场T泰上的模特, 气势凌厉, 我感觉她们打针特别疼。”
话音刚落, 门被气场十足地叩响三下。谢宜珩说了一声请进。门吱呀一声推开,高跟鞋的哒哒声很分明,两个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乔舒走进来。
乔舒大概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谢宜珩,也愣了一下。她脱掉厚厚的大衣,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转过头跟两个女孩子say good evening。
阿比盖尔很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发现自己的多余,寒暄几句,扯了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借口,赶紧开溜。
乔舒来这里完全是突击检查,其实连裴彻都不知道这次行程。
事情的起因在昨天。裴彻去做伤口缝合的手术,十分钟之后手机就响了起来。哈维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只觉得自己万分为难,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恰巧路过的护士见这人挡路,碍眼得很,不客气地拍他肩膀。吓得哈维手一抖,正好摁下接听键。
这时候挂掉更可疑,哈维硬着头皮,捧着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结结巴巴扯谎,说他们一起准备开车去西雅图,裴彻去买报纸了,所以他接的电话。
电话是裴从谦打的,本来只是想问问裴彻的朋友希克斯最近惹上的麻烦。没想到裴彻不在,但他知道哈维这么个人,笑了笑,随口问了句:“他怎么开始看报纸了?”
上周哈维上课,有缺心眼的大一新生问问题,数学系毕业之后可不可以成为股市的无冕之王。偏偏这个学生很爱举华尔街日报上的例子。可怕的惯性思维发挥作用,哈维听见“报纸”两个字条件反射,脑子一抽,说:“劳伦斯最近买了股票,所以在看华尔街日报。”
裴彻对证券市场感兴趣的概率约等于永动机被发明的概率,更不用说去特意买一份华尔街日报。
裴从谦说了声好,挂掉电话,直觉出了大事。于是从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里挤出一天,特意和乔舒一起飞来洛杉矶。
裴从谦也推开门走进来,看见谢宜珩倒是没什么诧异,略一颔首,彬彬有礼地叫她一声谢小姐。简单聊了几句,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说:“失陪,劳伦斯让我进去。”
病房里面的思想教育进行了半小时,乔舒在会客室听了一会儿,拧起两根细细的眉毛,敲敲门,轻声细语地提醒:“声音稍微小一点,这里是医院。”
病房里静默几秒,门被骤然拉开。裴从谦凑近了她,忍着气,摆出一张和颜悦色的脸:“没超过六十分贝。”
坐在沙发上的谢宜珩恍然大悟,原来丧权辱国的六十分贝条约是家族传统。裴彻从小耳濡目染,屠龙的少年变成了恶龙,现在蛮不讲理地把霸王条约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里面房间的批评教育还在继续,乔舒时不时瞥上几眼,抱歉地笑了笑,递给谢宜珩一个沉甸甸的木匣,说:“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上次在比萨也是,给你准备的礼物总是送不出去。本来想让劳伦斯交给你,免得让你为难。但是正好遇到你也在,我就直接给你了。”
她这话说得好听,又是满脸温和笑意。谢宜珩觉得再客套的回绝都是天理难容,于是接过方正木匣,打开黄铜锁扣,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棕褐色封面上的不规则线条勾勒出龙的图腾,中间是意大利语写就的书名。是1926年《图兰朵》首映时的歌剧剧本。
纸张的页边稍稍泛黄,字迹潦草飘逸,但是蓝黑色的钢笔墨水字迹还很清晰。她不懂意大利语,只能根据和拉丁语相似的几个单词词根猜个大致意思。
上世纪的老剧本,阿尔法诺亲自写的注记,庄令看了这本书都要心动。这份礼物足够贵重,却又不是盛气凌人的价码堆砌。谢宜珩慢慢地合上盖子,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乔舒说谢谢。
乔舒笑着摆摆手,轻声说:“不用谢。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去伦敦西区听歌剧,毕业之后工作也忙,就不怎么去了。家里倒是有很多歌剧的剧本,我从前拿来当童话书念给劳伦斯听,他特别不喜欢。我自己也不看,他也不喜欢听,也就放在家里了。”
谢宜珩有些诧异,睁大眼睛问她:“他不喜欢听歌剧啊?”
“岂止不喜欢这个,他从小主意就大,他爸爸也很放心。”乔舒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