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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一章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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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王爷也不想你出意外。”京水道。
    这话陆千凉听过不下十遍,说实话,她早已经听的麻木,心中不起涟漪了。
    这样真气输出的消耗她也支撑不了多久,她只好先安抚下死犟的京水,顺着他道:“你知道就好,所以说你跑得快些,千万不要拖我的后腿。”
    “你也从未真的想让王爷死?不是么?”京水问道。
    流水声颇大,二人听不到外界的脚步声,瀑布里的谈话声也传不出去,只能凭借着武者敏锐的感官来感知外界的事物。
    水声炸响在耳边,震得人耳膜轰隆作响,只听得水滴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更别说是人的说话声了。
    二人说话只能传音,陆千凉倒是好些,可京水重伤,本就靠着陆千凉输送给他的真气支撑着身体的消耗,而今传音说话消耗的还是陆千凉的体力。
    这也就是情况紧急,否则陆千凉真的想将京水的嘴给堵起来。
    “这种身子被渐渐抽干的感觉不好受吧。”京水道。
    若不是头顶上淋着水,陆千凉险些要怀疑自己的头上是不是要气的冒烟了。她冷冷的威胁道:“闭嘴,你再说话,我便把你丢出去。”
    京水依旧不卑不亢的道:“就算是你将我丢出去我也要说,我要说很久了。陆小姐,齐王妃,你是京水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冷血无情的人,没有之一。”
    “绵羊都知跪乳,乌鸦尚能反哺,王妃呢?可曾想过王爷的不易?”京水摇头,似是因为体力过分的消耗,那洇了血的唇渐渐透出苍白之色。
    清冷的山泉水浇偷乌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流淌而下,顺着下巴滴落。京水将额头抵在岩壁上,冷毅的轮廓坚定,双眉紧促着:“感情之中,总是付出多的那一个最易伤情。”
    陆千凉别过脸,京水这块木头疙瘩什么时候也知道感情的不易了?看来他与萃雪最近的进展不错啊。
    “王妃可能已经忘了,您还在宁王府时,第一次杀了人是谁替您顶的罪。”京水道。
    很多事情就像是水底的白石,被流水涤净沉底,再激不起一丝涟漪。可经年过后,却还如往昔一般干净清澈,不曾蒙尘。
    若不是京水说起,陆千凉险些真的忘却了,那些两人隔着墙头见面,互有良人的日子。
    她第一次杀人,温热的血泼洒在脸上身上,惊得她不知所措。当时,是沈言璟将她从常府拉了出来,避开了护卫一路送回宁王府。也是沈言璟,在金銮殿上替她受了六十章,险些去了半条命。那些丑陋的杖疮时隔经年依旧蜿蜒在他的脊背之上,像山峦的丘壑,那是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他那样爱美的一个人,也难为了他顶着那样丑陋的伤疤过了数年。
    “我自然记得。”她声音有些哑,却还是出声说道。
    “不,王妃早已经不记得了,可是京水却记得。那一夜王爷回了仁寿宫,黑袍上全都是血,他坐在浴桶之中以匕首比划着自己的手臂,问我割在什么地方才会显得不那么刻意又容易被人发现。”京水声音亦是沉闷,像是穿过了无数晦暗的岁月,娓娓道来,深入人心。
    自二人不欢而散,陆千凉几乎是拒绝听到一切有关于沈言璟的消息。可真的听到有人说起他,又忍不住的去听一听。
    她总是安慰自己,那是因为自己耳聪目明,想不听到也难。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说的清楚。
    京水未睁眼,陆千凉也未出声。似乎时光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氤氲的雾气之中,沈言璟长发垂散,微微眯着眼望着自己的手臂和匕首不知如何下刀。
    刀剑割出来的伤口与匕首割出来的伤口不同,别人割出来的伤口与自己割出来的伤口亦是不同。他看过尸体身上的伤口,大概记得形状,披衣起身后挽了挽衣袖,将干净的布巾咬在口中,一刀划了下去。
    “王爷划了一道,自觉这伤口不像是濒死之人困兽犹斗时划出的伤口,便又补给自己一刀。那要留多少的血你自己清楚,血水将整个浴桶都染红,王爷又不曾唤太医,只是匆匆的敷了些金疮药。伤口浇热茶,受伤再受杖。王爷先前便受了你一剑,这次伤上加伤,足有半年时间才养回了些元气。”
    京水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的嫩肉之中,隐约间现了血色:“因为王妃从来不关心王爷,所以王妃从来不知王爷过得有多苦,伤的有多重。”
    “我没有……”
    “如何没有?王妃曾经最在意的人是沈季平,而今在乎的是高九歌,如何敢说真的在乎过王爷?”
    “您对王爷的感情,只是感激,您能付出生命,却不曾付出真心,不曾付出信任。高九歌说的一句话您会信,可是王爷呢?就算是说了十次,百次,您也从来不信!”
    “您只是有恃无恐罢了,您知道王爷一直在乎您,不论是十年前的折剑山庄,还是十年后的齐王府。您知道您就算是做得再过分,王爷也只会念着您的好,只会记着对您的欢喜。所以您从来有恃无恐,从来不曾在意过在您难过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过。”
    向来不善言辞的侍卫,跟在沈言璟的身边数年,从未为自己说过一句话。就算是被冤枉被误解,也从未解释过一句。可今日,他却为了自己的主子,说出了这一辈子都不曾说过的祈求般的话。
    那一年,沈言璟当着皇后的面,说出了“内宠并后,外宠儿政。婢子配嫡,乱其本也”的话,面对着将自己照顾长大的长嫂,他的心里是怎样的感觉?
    看着自己拼死保护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的诱骗之下不知珍重,又是怎样的感觉?
    陆千凉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摇出脑袋。
    她一直不敢承认,陆千城说的没有错,她就是在避重就轻的假意忘却沈言璟对自己的好,这样才会让自己不那么自责,才会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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