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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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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血在白裙上盛开大片大片的红梅花,琳琅缓缓推开琅琊,突然从发间拔出一根簪子比在颈间:“阿斐,算我求你,住手吧。”
    毒牙蓦地一惊,他缓缓抬手制止她的动作,摇头道:“你别冲动,琳琅。我不动了,我住手,快把簪子放下。”
    “让肖白停下。”琳琅道。她嘴唇轻颤着,突然俯下身子一阵重过一阵的咳嗽。毒牙心惊,紧忙迎上去想要扶她。琳琅后退几步,尖利的簪子划破了颈侧的皮肤,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快让肖白停下啊!楚公斐!这样还不够么!”
    那瘦弱的身子像是秋日里飘零的枯叶之蝶,似是一阵寒风便能吹落一般。刚刚一阵急促的咳嗽使她唇边沾了血迹,猩红的鲜血沾在指尖上,又滴落在绣了浅粉色梅花的雪白披风上。星星点点,刺痛人的眼眶。
    “阿斐,我活不久了,别再让我连死都不得安生了好么?我今生今世的福气便止于此……你若是心疼我,边听我的话,好好活着,再娶一个好姑娘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不要忘了我……如果忘了我能让你快乐些,你忘记我也没关系……”话音戛然而止。
    楚公斐不知何时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她握着簪子的那只手将她扣在了怀中,一字一顿似是咬牙切齿的道:“我谁也不要!琳琅,我只要你。”
    “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楚公斐环着她想强行退到安全的位置:“管它今生善念来世善缘,我只要今生今世。若是能同你白头偕老,死后下十八重地狱又如何?”
    这一刻,京城内的嘶吼声尖利到极致。重重走尸的掩映下,肖白拥护着二人缓缓退至祭天台下。千万的走尸行动,骨节发出叫人牙酸的磕碰声。毒牙仰头望了望明亮的月色,一把拽下琳琅颈间系着的骨哨吩咐道:“肖白,看护好琳琅的安全,不得有误!”而后,他吹响骨哨,孤身一人走进重重走尸之中。
    凄厉的骨哨声好似夜枭的哀鸣,他吹出的哨声与刚刚琳琅吹出的哨声是截然不同的调子。重重走尸在听到这哨声后,像是滚沸的油落尽水中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万家灯火的大年夜,原本应是十里花灯的盛景,却在这一刻变成了人间炼狱。
    突然,一道璀璨的寒芒横空陛下,直指执哨而立的楚公斐。剑芒似是夹杂着万钧星光,当空砸下,瞬间荡颇世间所有的污秽。
    骨哨声戛然而止,华美的紫衣上,一片墨色痕迹渐渐放大,晕的紫色外袍下白色亵衣的衣领都是一片血红。那么多的血,足以染红,刺痛人的眼眶。
    一柄雪亮的长剑自后心插入心口突出,贯穿了他的整个身子。他甚至看不见,身后执剑洞穿他胸膛的是什么人。
    “阿斐!”琳琅一声惊呼,素手掩口,话尾已经带上了哭腔。冰冷的长剑自他的身体之中抽出,带出大量的鲜血后归鞘。
    长剑与剑鞘的摩擦声似是无数的回放在耳边,骨哨声戛然而止,失去了哨声控制的走尸突然像是洪水回流一般的扑向了正中央的楚公斐。肖白亦向这方冲来,却生生顿住脚步,伸手肉搏版推开了身边的几只走尸。
    竹笛疯狂的吹奏,响彻整个京城。
    琳琅跌跌撞撞的扑向身子渐渐软倒的毒牙,终是在他跌倒的前一刻将他的身子拥入怀中。
    血,都是血。染红了他的紫衫后又染红她的白衣,一层层的晕透布料,还带着他经久不散的体温。温热的……叫人几欲落泪。
    琳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徒然无助的伸手捂住他心口上的剑伤,无助的像是个寻不到家的孩子:“阿斐,阿斐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
    怀中的人,缓缓握住了他的手。
    生命随着鲜血急速的流逝,带走的不只有他的生命,还有他仅有的体温。一双白底的黑色锦绣云靴立在他身后,那人的身姿,挺拔的像是一颗苍松。
    身量不高,雪白的面皮丹凤眼勾魂摄魄,狠辣之余还带着一种阴柔之美。
    “小高……”琳琅低低的念道:“为什么……你这一路……”
    “我的任务,本就是杀了你,还有他。”高九歌从袖中抽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揩净手指:“是跑是逃,你还是快些做决定。我每日只杀一人,马上便是大年夜了。”
    “恩……咳咳……”毒牙无力地咳了一阵,大量的血沫从口中涌出,染红的脖颈与锁骨。他拍了拍琳琅的手,突然一把推开她,整个人死死的抱住高九歌:“琳琅,走,快走……无论是去找谁,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身体里涌出的大量鲜血已经无力支撑他这样大的动作了,他就像是一只垂死的鸿雁,拼了命的要为爱人拖延一段时间。
    而高九歌,只是好整以暇的擦着手指,丝毫没有将她二人放在眼中的意思。
    “我不走!我哪儿都不会去的!阿斐!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琳琅双膝跪地,一身污血膝行着去够同样满身血污的毒牙:“阿斐……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你又让我去哪里呢?我跑不掉的。”
    被高九歌列入到必杀名单里的人,又有几人跑得掉呢……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这万顷江山都只余她一人而已。那目光,那么真情,那么纯粹,就像是过往的数千个夜晚。
    那是她的妻,纵使是为其白死,亦不悔的接发之妻。
    昔年,二人一起走过忠孝礼恕四座牌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共同许下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誓言。
    她从不嫌弃他是个习武的废柴,纵使是在最难捱的时候,她也未想过要离开他。她始终是那样温柔的女子啊,温柔的就像是初春流过冰冻积雪的春水,叫人浑身都涌上温暖。
    他怎么忍心,叫她受这样的痛苦?他是有多无能,有多无力,甚至不能许爱人一个一世长安。
    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涯,不是他能够占有一席之地的地方。连带着她,都要同他一起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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