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清的头靠在顾言清的肩膀上，闭着眼睛。
    眼角似乎有泪痕，那模样，和平日里精炼的女王形象大相径庭。
    仿佛乌龟收起了铠甲，刺猬收起了一身的刺，恢复了本来柔软的面目。
    倒是叫人心底一动。
    而顾言清抱着她，像是哄着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顾言清的神色平静，有半边脸逆着光。
    但是轮廓依旧俊逸的叫人心动。
    而宋贝贝就这样看着，竟然觉得那边相拥的两个人竟然是如此的般配。
    宋贝贝站在远处。
    一双脚像是被人钉看钉子，而一颗心又像是被人扔到了油锅里，滚烫的热油翻滚的，煎熬着。
    宋贝贝觉得痛。
    脑子里面出现了五六年前的那副场景。
    和现在的情形异常的相似。
    只是地点换成了顾言清的办公室。
    依旧是男人这样抱着女人。
    这么多年，宋贝贝以为自己忘记了。
    或者，和顾言清好上之后，宋贝贝的确是强制自己忘记了。
    忘记了很多事情。
    忘记了顾言清是因为顾宛靖才来到宋家。
    即便送顾宛靖出国是因为愧疚，可是顾言清因为她来到宋家是因为顾宛靖，这是不争的事实。
    宋贝贝一直觉得爱就爱了，她可以不介意。
    不介意他们之间是怎样开始的。
    不介意顾言清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到宋家的。
    但是现在，宋贝贝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那样介意。
    一切就仿佛是噩梦的重演。
    宋贝贝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刻，她的世界观开始一点一点的崩塌
    她开始怀疑顾言清说的每一句话。
    那些话会不会都是骗自己的。
    宋贝贝忘记了，顾言清一直也是个道行很高的老狐狸。
    而这些年来，顾言清所说的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宋贝贝当然可以安慰自己。
    不过是拥抱而已。
    也许只是一个误会。
    因为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或许只是她正好撞上了一个令人误会的假象。
    但是宋贝贝这样想，心里更加痛了起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一直以为，她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她都是这样给顾言清找借口的。
    恍然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给顾言清找借口的思维里面。
    只要她愿意，她能找到完美的借口。
    或许像是电视剧里面女人对男人说，给我最后一个拥抱。
    或者像是小说里面，是女人扑上来，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推开的狗血情节。
    宋贝贝的脑海里面有千万种为顾言清开脱的理由。
    但是她不想找了。
    真的。
    因为她知道，所有的，都不过是借口。
    而此时此刻，顾言清抱着的，的确是别的女人……
    宋贝贝缓缓的转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冲进去，指着顾言清的鼻子质问。
    但是现在，她不想。
    不是难受，而是迷茫。
    她会想，如果她所想的和她所见到的是事实，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
    宋贝贝并不是一个自怨自怜的人。
    但是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顾言清抛弃。
    想到有一天顾言清也许会真的离开她，宋贝贝心里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交了一个窟窿。
    她转身，然后静默的离开。
    门口大五小五也是有些疑惑，她怎么刚刚就来就出来。
    宋贝贝惨淡的笑了笑。
    说了一句：“别告诉顾言清我今天来过。”
    宋贝贝走了。
    十分钟之后，顾言清就打来电话。
    “你刚刚过来了？”
    宋贝贝当时正在去学校的出租车上。
    想来大五和小五应该将她过去的事情说了。
    宋贝贝听到顾言清的声音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话了。
    但是现在，她却并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宋贝贝嗯了一声。
    顾言清沉默了几秒：“怎么又走了？”
    宋贝贝说：“想到学校有一些紧急的事情。”
    顾言清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宛靖最近情绪不好，她一直有忧郁症，刚刚，你不要误会。”
    宋贝贝自然是知道、
    顾言清自然猜得到她为什么离开。
    所以现在，他是在为刚刚被自己撞到的画面做出解释吗？
    他的语调平静而坦然。
    仿佛真的不过是一件理所应当很小的事情，没有一点心虚。
    但是这样的语气，却没有让宋贝贝好受一点。
    公式化的语气，仿佛一种任务一样。
    只是解释过了，并不会管你是否真的相信，是否真的释怀。
    他顾言清问心无愧就行了。
    宋贝贝几乎是瞬间爆发的。
    后来，她都想不通，当时到底是一时的怒意，还是长久时间的积压。
    总之，宋贝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冲着那边吼道：“顾言清，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你是不是想着反正你和顾宛靖顶着一个兄妹的情谊，不过就是抱一下怎么了，我就不能理解你一下？顾宛靖那样的女强人有忧郁症，都么令人心疼，多么楚楚可怜，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跟你吵，我宋贝贝就特别无理取闹，但是我就是这么小气，这么无理取闹，你是我宋贝贝的老公，你抱着其他的女人就是不行，顾言清，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真正的当成你的妻子？”
    “那你呢？”
    那边传来顾言清冷沉的声音。
    宋贝贝微微一愣。
    顾言清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一丝冷笑：“宋贝贝，你是否有真正将我当成你的老公？
    宋贝贝没曾想顾言清这样问：“你什么意思？”
    顾言清道：“你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已经结婚，已经是我顾言清的妻子？我顾言清对你来说又是什么，一个给你守着宋家家业的工具还是任凭你千金大小姐玩弄的小丑？”
    宋贝贝被问的哑口无言。
    简直莫名其妙。
    简直贼喊捉贼。
    这就是顾言清做擅长的。
    明明是他做了亏心事，却能在你身上冠冕堂皇的找到过错，然后理直气壮的将过错推在别人的身上。
    宋贝贝没有说话。
    顾言清却冷笑了几声，似乎带着几分自嘲：“宋贝贝，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宋贝贝还没有说话，顾言清又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你当初选择的是我，这辈子，你就注定只能是我顾言清一个人的妻子，你想什么都没用，我说过，我顾言清这辈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宋贝贝直接将电话挂了。
    宋贝贝捂着脸，有一种大哭一场的冲动。
    连开车的出租车司机都看了她好几眼，不确定的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宋贝贝摇了摇头。
    宋贝贝心里难受的厉害。
    顾言清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是不是后悔了？
    什么叫这辈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她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怨言都吐出来，其实不过是想跟顾言清好好交流的。
    希望他能够否定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哪怕像以前一样虚情假意的哄着自己，宋贝贝都觉得可以找到理由继续欺骗自己。
    可是顾言清那样冷硬的态度让宋贝贝心里像是搁着一个冰块。
    现在他连解释也不愿意解释了。
    顾言清说了那么多，却完美的避开了他和顾宛靖的话题。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她的身上。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他当然不想离婚。
    现在的状态多好。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顾言清来说，是妻子的成分多一点还是金山的成分多一点，就像是宋贝贝也不确定，那个顾宛靖对他来说，是妹妹的情谊多一点，还是红颜知己的感情多一点。
    也许兼而有之吧。
    但是宋贝贝受不了。
    在感情里面她是个特别纯粹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容不得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丈夫心底还有一个暧昧不清的对象。
    宋贝贝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觉得痛苦。
    姜菲菲和陆欢子都觉得宋贝贝疯了。
    因为这丫从回到学校开始就整天不见人影。
    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泡图书馆。
    深更半夜才回来，还会背一个小时英语单词，累了以后闷头就睡。
    姜菲菲好几次要约她出去吃夜宵，都被她给拒绝了。
    终于又一天，宋贝贝吃完晚饭，又背起书包去图书馆的时候，被姜菲菲和陆欢子联合拦了下来。
    “宋贝贝，你这些天不对劲儿。”
    宋贝贝自从那次回来以后，已经一个月了。
    已经是五月中旬。
    她每日每夜都呆在学校，没有回去一趟。
    连五一长假都泡在图书馆里面。
    但是，表面上，除了让自己忙碌，宋贝贝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该笑的时候笑，该吵的时候吵。
    只是偶尔看书的时候会发呆。
    宋贝贝一直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
    宋贝贝还笑嘻嘻的：“我怎么了？”
    姜菲菲皱着眉头说：“你就是不太对劲儿，笑的时候也不对劲，说话的时候也不对劲，但是我表达不出来。反正自从你上次回来之后就不对劲。”
    陆欢子在旁边插了一句：“就像是人死了，魂儿回来了。”
    姜菲菲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让人看了特想拉出去埋了的那种。”
    宋贝贝简直无语：“懒得跟你们两个聊，我去图书馆了，晚上我会回来晚点。”
    宋贝贝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姜菲菲和陆欢子联合拉了回来，摁倒在床上。
    姜菲菲几乎是有些怒意的：“宋贝贝，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你非要你把话说清楚，你以为我和欢子每天看到你强颜欢笑心里好受？”
    宋贝贝说：“我没事啊，真的没事啊。”
    姜菲菲说：“你别装了行不行，你他妈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哭？”
    宋贝贝愣住了。
    陆欢子说：“是啊，贝贝，好久了，你每天晚上做梦都哭，但是又不醒，我和菲菲被吓醒了好几次，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你说出来，就算我们帮不了你，但是至少可以让你发泄一下，你这样一直憋在心里会出事的。”
    宋贝贝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做梦还会哭。
    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整个人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
    宋贝贝再也伪装不下去。
    姜菲菲问：“你他娘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呀？”
    宋贝贝凄苦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宋贝贝倒是笑了笑：“菲菲，欢子，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们，我和顾言清要离婚了，你们不要太惊讶好不好？”
    宋贝贝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姜菲菲和陆欢子脸上都是一种震惊到极致的表情。
    姜菲菲说：“贝贝，你被吓我，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跟你们家顾大叔吵架了？吵架也不能随便提离婚两个字啊，很伤感情的。”
    宋贝贝嘴角苦涩，鼻子一酸。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她和顾言清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一个电话也没打，一个信息也没有发。
    宋贝贝有时候忍不住的时候，甚至会去新闻网搜顾言清的名字。
    关于顾言清的消息依旧层出不穷。
    他去美国出差，和华盛顿的市长共进晚餐，他拿下国内第一个娱乐城的项目，他成为柏林电影节的特约颁奖嘉宾，他和环宇旗下的某某新人小花旦传出绯闻……
    宋贝贝一直觉得顾言清是个很神奇的存在。
    明明不是娱乐圈中的人，但是却是国内数一数二娱乐公司的老板。
    所以一举一动，总是备受媒体关注。
    永远都有其他媒体的狗仔盯着他的行踪。
    顾言清低调，狗仔自然拍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但是总能跟着一张莫须有的图片捕风捉影。
    而最近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顾言清的一条花边新闻。
    而新闻的内容是：这世界上有一种关系叫做顾言清和顾宛靖。
    说到底，这其实并不是正儿八经的一条新闻。
    而是在天涯论坛上很火的一个长帖。
    宋贝贝还记得里面有一段内容是这样的：
    青梅竹马，但无关风月，一个富可敌国权位者，一个铁骨铮铮女状师，谁说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男女友谊，他们之间，比友谊厚，比爱情真，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顾言清和顾宛靖……
    帖子据说是一个资深记者发布的。
    上面还有一张照片，是顾言清和顾宛靖参加晚宴时候，勾着手臂的图片。
    其实图片是旧照片了。
    是顾宛靖律师事务所晚宴的那次被拍的。
    当时宋贝贝也在场。
    但是照片被这样放在帖子的中央，但是和文章十分呼应。
    下面已经回帖无数。
    当然大部分都是表达羡慕之情。
    并没有多少人恶意的猜测两个人有感情上的牵扯。
    毕竟顾言清的风评一向不错。
    因为上次微博事件，奠定了他三好男人的地位。
    而顾宛靖，是一个律师。
    刚刚打赢了一个贪污舞弊的案子。
    让很多贪官污吏倒台，让百姓看的大快人心，都说她是在世宋世杰。
    宛靖律师事务所刚刚成立就在夏城名声大噪，一下就跻身四大律师事务所之一。
    据说这个案子，顾言清也暗中帮了不少忙。
    没有人会亵渎这样一个正直，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女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