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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千般乖觉,但凡有了病,到了郎中面前,皆是乖的不能再乖的小孩子的。
老太太到底昏迷良久,听说是罗九宁将自己救回来的,再见九宁时,那双渴望生的眸子里,就再也没了当初一心想赶着她走时的阴鸷,反而满盛着,想要生的渴望。
一手攥过罗九宁的手,老太太比比划划了半晌。
到底见的病人多了,罗九宁便听不懂老太太在说什么,也知道该要如何劝慰:“良药苦口利于病,老祖宗往后,只要乖乖儿听话吃药,就肯定会好起来,您瞧,今儿的气色,不就比昨儿好多呢?”
老太太手能动了,但嘴尚且说不了,嘴角口水涎涎的说着。
如今安济堂的东家陶安总说,罗九宁于外科,不及陶九娘的十分之一,于妇科上,更不及陶八娘的百分之一,但她最好的,便是耐心。
她替人瞧病,无论三六九等,好的坏的,善的恶的,她似乎从来都不会厌烦一般。
罗九宁笑眯眯的坐于一旁,听的极有耐心,陪着老太太坐了半晌,这才借着个书药方的空儿,踱到了隔壁,老太太向来不曾踱步进来,却装来作摆饰的书房之中。
“娘娘到底怎么打算的?”顾泽海早就在书房里等着,见她走了进来,提笔蘸墨,就递到了她手中。
门口还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老太太房里的老嬷嬷秦妈也在一旁瞧着。
罗九宁于纸上书着药方,悄声的说:“顾长吏,我这儿有银子,您替我雇上一架马车,再抽功夫找上几个壮仆,过些日子,我想出门一趟,但不知可否?”
执着笔书药方的这小王妃,天生一股贞静安宁的气度,侧眸淡淡扫了他一眼,旋即又垂下了眸子,窗外的光洒进来,渡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仿如蝴蝶的翅翼一般。
顾泽海喉头一阵紧结,哑声道:“好。”
她顿了半晌,又道:“我还得拜托你一件事儿,今夜你出去之后,跟我爷奶,还有我娘她们全都说一声,叫这几日多储些粮食,无论任谁敲门,等闲不要开院门,怕是有乱子。”
那本书里说过,腊八之际洛阳城会有流匪与无赖在城中作乱,但究竟是那一天却不曾详记过,所以,罗九宁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是提醒陶七娘和罗家俩老们,将自己保护起来。
顾泽海倒是个极为爽快的,立刻便答:“我连我娘也一并,带到你家去。”他这是想带着老娘,和她一起逃了。
罗九宁入下笔,转身时依旧意味深长的扫了顾泽海一眼,悄声道:“我和壮壮两个的性命,可就全托付给长吏您了。”
顾泽海刚想说句什么来着,便听见珠帘哗啦啦一阵响,紧接着,裴嘉宪走了进来,肩披寒霜,他笑吟吟的说道:“王妃亦在?”
罗九宁连忙就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说道:“王爷来了?”
裴嘉宪缓缓踱步走了进来,走至罗九宁身后,冷冷望着顾泽海看了片刻,回过头来,柔声道:“老祖宗的病,今儿如何了?”
罗九宁连忙笑道:“对症吃了几贴药,似乎好多了,要不您过去瞧瞧,她如今都能坐起来了呢。”
裴嘉宪依旧冷冷盯着顾泽海,轻轻儿晤了一声,却是赞道:“王妃辛苦。”
罗九宁连忙笑道:“妾身并不辛苦,倒是王爷这段时日总不回内院,怕是辛苦的紧。”
他要不回来,她就出不去,这才是罗九宁最头痛的。她如今只想逃开裴嘉宪,顾泽海若说是翘板的话,裴嘉宪就是起点,她非得踩着他借力用力,才能从这王府中逃出去。
迎上裴嘉宪,她又道:“今儿恰好腊八,正是吃腊八粥的时候,但不知王爷有没有功夫入趟内院,妾身别的不会,粥倒是煮的格外好吃。”
她今儿穿着件出风毛的蓝色比夹,不比别的郎中一手字写的像鬼画符,一笔药方皆用魏碑工工整整的书成,字迹流畅而又大气。
裴嘉宪顿了顿,又道:“好。”
连着一个月没有进过内院,他也是想故意的冷一冷罗九宁,今儿甫一进来,便碰上顾泽海,不用说,俩人估摸着,要是又商量他们的私奔大计。
裴嘉宪一个月前,甫一听说罗九宁想要私下逃跑时,格外的生气。
于是,他便端着性子,准备要狠狠儿的冷上一回,看罗九宁会不会想方作法,故意来讨好自己。岂知等了整整一个月,内院之中一片安宁,罗九宁每日尽心尽力给老太太诊着病,安安稳稳呆在自己的正院之中。
便给阿鸣点药膏子,讨他两句好话,央他把自己唤进来的事呢都不曾作过。
憋了整整一个月,终于还是他自己憋不住了。
不过,甫一进屋的时候,裴嘉宪仍是满心的怒火,但也不知为甚,见罗九宁站在案头书着药方,那股子气顿时不知为何,就全然消泯了。
这回子跟在罗九宁身后,他颇有些恨自己不争气,又觉得壮壮的嫡长子身份,也给的太容易了些。
“王爷慢些。”就在这时,罗九宁忽而一停,提起裙帘,将横在树中间一根树叉轻轻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