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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咱们该怎么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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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一。九江城。

    一条长江,一道城墙,隔出来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九江城内,梁国公李守汉的行辕,早已搬了进来。喧宾夺主的将巡抚衙门变成了他的行辕所在地。而原先的九江巡抚,则是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站在辕门外,拿着手本履历等候召见。

    九江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已经完全能够体会到当日巨鹿大战后六国诸侯见到项羽时的心情。“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没办法,让六国这些老牌流氓政客们胆战心惊的,不是项羽这个毛头小伙子,而是他“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的战绩!还有楚兵以一当十的战斗力和勇气。

    如今,远隔将近两千年,九江城中的官吏们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国公爷以三万兵马,对阵左良玉八十万大军,连战连捷,击破之。这个战功,也只有当年的项羽可以与之比肩了。”

    令他们更加惊讶的,是扫荡左军的战绩统计。毕竟,在城头观战,作壁上观时,也只是看到了喊杀声震天,看到了杀戮遍野,看到了左军的溃败,看到无数的南粤军手执铳刺如狂风雷霆般的追击。只有那一个个数字,还有成群的战俘、俘获,能够让他们意识到这次战役的胜利果实有多么巨大。

    首先在众人面前大声宣读的,是在几天的硬仗当中,近卫旅、警备十二旅、水师6营各部的伤亡人数。

    在这几天的战斗之中,各部的伤亡数目己经统计出来,近卫旅投入作战的一万二千余人,受伤二千余人,阵亡五百余人。其中,受伤的二千余人当中,可以伤愈归队的约有一千一百余人,约占六成,另有五六百人可能会留下残疾,不适合在军中作战,按照南粤军的条例,他们会在南中、两广、福建、台湾、甚至是十州、扶桑等地的州县当中获得一个不错的职位。而警备十二旅,投入战斗的八千余人当中,共计伤亡一千四百多人。其中阵亡和伤重不治的大约占了一半,余下的六七百人当中,有四五百人能够重新归队作战。经过这一场仗,警备十二旅的战斗力上了一个新台阶,可以在警备旅系列的部队当中牛气起来了。

    而李守汉的长女婿施琅亲自统领的水师6营四个大营的六千人马当中,反而是伤亡最小的。总计不到五百人的伤亡数目,而且,阵亡和伤重不治人数不到一百人。大多数是冷兵器造成的伤害。

    “主公!因为十二旅目前正在执行您的军令,从九江城向南追击王允成所部的接近十万人马,部队的伤亡人数,可能会有些变化!”

    军政司的话,虽然说得很谦和,甚至是姿态放得很低,但是,却听得九江巡抚以下的官员们个个汗流浃背。王允成,那也是左军当中有名的悍将,你们居然便以一个警备旅区区数千人的兵马,而且是大战之后的疲惫之师去追赶?

    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眼下一个更大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摆在了大家眼前,那就是左良玉的军队,已经是被打垮了。虽然还有数万人马盘踞在营盘之中,但是,在九江官员们眼中,那已经是锅里的鱼碗里的肉了。

    统计了自己的损失之后,就要统计战果了。

    “此战,我军各部官兵缴获甚重!”

    军政司先是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开头,这顿时让地方官员们颇为好奇兴奋。能够让素来手段豪阔著称的南粤军,特别是国公爷亲领的部下都说是缴获甚重,那,得缴获了多少资财财货啊?

    “各部打扫战场时,发现各营左军营盘之中储备的大量粮食,统计各处粮台所得,共约得米、麦、豆二十五万余石,还有牛五千余头,驴数千头。各色缎匹布匹计四十余万又一百七十多匹。”

    “另有缴获各色甲胄,以无铁棉甲、镶铁棉甲、柳叶铁甲、锁子甲、蛟龙皮甲、椰壳甲、胸甲分类,共有各色甲胄头盔二十万件!”

    虽然左良玉的军队装备在南粤军看来那就是破烂一堆,但是,架不住他们的兵马人口基数大,而且,军政司统计这些数字也是有经验的很,知道这个场合,就是要用数字来击溃九江当地官员心理的防线。

    果然,九江巡抚以下的官员们脸色又是为之一变。

    九江巡抚整理一下衣袍,正要从队伍中站出来向李守汉贺喜,却被李守汉制止了:“咱们的老父母,可是要为九江和赣北、赣南的百姓谋些福利?这个不必你多说,本爵已经有了计较,从作乱左营之中缴获的粮食牛驴等物,可以酌情分发一部往各处州县,用于筹划秋收渡过今年冬天和明年的农桑之事!”

    “另外,巡抚大人能够在讨伐左逆作乱时,不避矢石,亲冒锋镝,激励士气以讨平逆贼,忠于王事为己任。足以见得巡抚大人的一片赤胆忠心,这奏捷题本之中,少不得要请巡抚大人好好的写上几笔,也莫要太过于自谦了!”

    得!国公爷又是给你粮食牛驴让你有政绩,又是在奏捷题本上送了一场大功劳给你,这还说什么呢?国公爷是懂得自家吃肉也要给人家留下一口汤的人啊!

    至于说,从左军营寨之中缴获的那些金银古董字画等物,少不得也会有人悄悄的给九江各级官员们送去一些算是分润。反正,多少年来左良玉劫掠四方的精华都在眼前,便是拿出来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左兔儿爷这么多年从咱们手里买走的甲胄刀枪火器火药,这不是又都送回来了?”在会议召开之前,施琅便颇为得意的同舅舅李沛霆评点着这场战役的缴获。

    除了金银细软盔甲刀枪粮食牛驴之外,最令李守汉感到满意的则是人口和马匹的收获。

    “从左军外营各部,共计俘虏丁壮二十二万有余。内营俘虏计有六七万之多!另外,贼将王允成裹挟本部逃走时,约有十万上下,目下左梦庚等人盘踞的营盘之中,尚有十万之内的匪众。余者,大多流散各处乡里,正在搜捕之中。”

    “此辈祸害大明各地已久,务必是除恶务尽!少不得要请巡抚大人责令各处州县将其尽数捉拿,然后押往南中各地做苦役赎罪。这样,每个左军俘虏,便是两块银元的辛苦钱给有功人员!”

    这种事,自然不能是李守汉、李华梅、施琅等人开口说出来,自然是由李沛霆给九江的官吏们开出了一个诱人的价码。只要抓一个左军的官兵送来,就有两块银元到手!

    于是,“好好的抓左贼!抓一个左贼,上头便有一块白花花的银元赏下来!又能给自己赚赏钱,又能给自家出口恶气!这种好事,也就是在国公爷麾下能够有!”类似的叫喊声,次日便在九江左近各处被推广的人人皆知。不要问我怎么价钱变了,我也不知道!想来,温良恭俭让的官员士绅们是不会从中贪污克扣的!

    人口,精壮人口所组成的劳动力,特别是这种由战俘而演变来的苦役犯、官奴,一直都是南中各个行业趋之若鹜的最爱。这种劳动力,比起官奴来还要低上一等,可以随意的供给重体力劳动、危险行业消耗。

    相信这几十万苦役犯送到南中去,各个行业的产量会再往上窜一截的!每个行业都窜上一截,那么带来的连带效应可就是不可估量的。

    另外一个缴获,也是人口类的。不过,不是劳动力。

    “从左军营盘各处营寨之中,战场各地道路路口收容拔出了被左逆掠来的妇女二万余人。据俘虏供称,内营之中,至少尚有万余名妇女!”

    眼下的南中,包括十州、台湾、扶桑等处,虽然有大批的青壮年移民不断前往,但是,却始终是男的多女的少。性别的严重失衡,就不能保证能够对所在地的完全同化。虽然通过各种渠道不停的输入女性人口,来缓解性别失衡问题,让那些青壮年能够在当地安居乐业的生活下去。但是,国人的安土重迁心理,还是很困扰着南粤军的高层们。

    如今有了这两万多被左良玉掠来的妇女,少不得南粤军便要全盘接收,让她们可以开始一个新的生活。毕竟南中各地,在内地士大夫看来,都是一群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化外蛮夷。也就是因为没有这种狗屁的精神洁癖,这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女人们,才能有自己的新生活。

    两万多的妇女,那就是两万多个家庭。假以时日,那就是一个个家族的繁衍生息开枝散叶。何况,还有左军最后的盘踞之地,那里面也还有至少万余名的妇女在。

    “主公。除此之外,便是各部缴获左军的马匹数目了!”

    听到了这话,不由得在场的南粤军将领们无不是精神为之一振。南粤军缺少马匹,这是多年来的顽疾。即使是从上到下想方设法的弄马,也是杯水车薪。如今,听到从左军缴获了战马,这如何不令众人欣喜若狂?!

    “缴获骡子八千四百六十三匹,驮马、挽马一万又三百七十六匹。以我南粤军标准,可充当战马的马匹,计四千五百六十七匹!”

    “上述这些数字,也只是战场缴获和收集,从左军各个营盘之中所获。左梦庚等人盘踞的大营之中数目,不在此中。”

    军政司的话不曾说完,已经是满堂的喝彩叫好声。这一战,便缴获了两万多骡马,其中战马有四千多匹,按照南粤军的编制标准,可以成立至少两个骑兵旅了!

    “李华梅!”

    李守汉稍稍的沉吟了片刻,开始分派差使了。

    “属下在!”

    “眼下十二旅大部追击王允成,你可令人快马告知他们的旅长海正冲。令他选拔至少两营精锐兵丁到九江城中。近卫旅、水师6营,也照此办理。抽调精锐,组成两个骑兵旅的架子,然后到南京城外好生训练些时日,便是一支劲旅!”

    “是!属下遵令办理便是!”

    “余下的各部伤病,可随同被解救的妇女,船只运往南京上海等处休养救治。各部俘虏亦照此办理。”

    商讨了向朝廷紧急报捷,也做了如何分赃的安排,眼下就剩下了两件事:一,尽快解决左良玉部队残余的这几万人马,做到除恶务尽,务必全歼。二,如何善后?要知道,左良玉军队的背后,长江上游就是大顺军追杀下来的接近十万人马,以素有悍勇能战的郝摇旗、袁宗第为统帅,一路追击而来。消灭了左良玉之后,少不得,江西巡抚邝昭邝大人就要直接冲到第一线了。

    “邝大人,且不要担心。此战之后,本爵自会留下精锐之师驻守九江、安庆一线。另外,可拨付甲胄、器械、钱粮,派遣得力人员,在江西招募忠义之士,淳朴农夫组建军队,以抵御李闯兵马。”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邝昭自然是满心欢喜。大树下面好乘凉嘛!

    李守汉站起身来说道:“邝大人,诸位将军,九江一战,我讨逆大军以伤亡数千人的代价击溃左逆军队大部,虽有大小不一的散兵游勇流窜各处,但已不足为虑。依本爵推测,左军残余兵马,虽然尚有近十万之众,但是,大战之后,此辈伤亡惨重,特别是有战斗力的家丁更是如此。此辈色厉内茬,已成惊弓之鸟。今日如此大的伤亡如此惨重的失败,料想他们内部此刻正在争吵纷斗不休,己是胆寒。特别逆首左良玉的本部,伤亡应该更大,无力再驱各部外营作战,此时围而歼之,正是良机。”

    他道:“明日我军休整一日,若左逆全军依旧如此,便是他们日暮途穷,我等可全力围攻,一举破贼!”

    江西巡抚邝昭犹豫了片刻,再度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启禀爵帅,属下有一事回禀爵帅。”

    “邝大人请讲。”

    “爵帅,前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驻节九江,总督江西、湖广、安庆、应天(南京)等处军务事的袁继咸袁大人,自左逆营中归来,目下正在下官处,爵帅是否可以拨冗见见他?”

    袁继咸一直在左良玉军中,说是被裹挟也好,被软禁也好,如今突然间回到了九江城中,自然有一番缘故。

    “断无不见之礼。袁公久在左良玉军中,熟知内情。正好为我等做识途老马。”

    袁继咸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除了他自己之外,还带来了左梦庚派来的求和使者,或者说是投降代表。

    此时的左军中军内营大营之中,左梦庚也是望眼欲穿的看着九江城头的灯火。

    同任何一个朝代、团体遇到了掌舵人突然去世时采取的惯用手段一样,左梦庚也是秘不发丧,以自己的亲兵控制了左良玉的亲兵之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手段,控制了左良玉直辖的内营亲军。然后,再召集金声恒、王得仁等人议事,宣布左良玉去世的消息。

    天色己晚,刺骨的寒夜中,四面左军营地的灯火逐次亮起,不过比起数日前密集的灯海,己是暗淡不少。左梦庚站在望楼之上,眺望着茫茫夜色。

    “不知道九江城内的情形如何了。”

    在他脚下的左军大营之中,完全不是了往日的景象。各营中受伤将士的哀嚎不断传来,在黑夜中传得越发远,显得分外凄惨。整个大营便如同一片地狱一般。

    天气炎热,众人的伤口大多数是炮子、铅弹、铳刺所造成的外伤,最是容易感染化脓,短短的几天,营中已经有数百人伤重不治而死。

    “大少帅,金声恒和王得仁等人都已经到了。”左梦庚的亲兵头目低声向他禀告,语气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留神触怒了逆鳞,变成刀下之鬼。

    原本左良玉的帅府行辕大堂,如今成了左梦庚的。

    大堂之上,前来议事的众人也是久久无语,半晌没人发出一言。

    “大家说说,眼下我们该如何?是打下去,还是另谋出路?”左梦庚的话,萦绕在众人耳边。打?肯定是不行的。如今各营的伤亡数字,早已令总兵们心中滴血,短短的一日,内营各营的家丁亲兵,便已经是阵亡一万多人,受伤的更是一倍以上的数字,伤重不治的人数不断在增加。

    左军军威最盛时,号称是八十万之众。可是,其中的战兵、家丁的可用之兵数目却不到一成。如此惨烈的损失,早就让总兵们一点继续打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王得仁第一个跳出来大声叫道:“不能再打了,营内兵马伤亡太大,再打下去,我们营里的兵丁就损折光了!梁国公可用不在乎兵马损失,那是因为他家底子厚实,不在乎这些,可是我们兵马打光了,那可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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