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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半调子杀手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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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半调子杀手

    作者:陈毓华

    男主角:快手

    女主角:唐诗画

    内容简介:

    “寻找一首遗落的诗”是赤蛇组织接过最玄奇的案件之一,快手万万没想到那首诗竟是个女人──唐诗画,她非但是首泼辣的诗,还是个满口脏话、作风大胆的修女

    虽然经常破戒,但她终身侍奉天主的承诺依然不变。快手却要她心甘情愿的脱下圣洁的白袍与他相爱

    正文

    前奏

    窗明几净的小公寓。

    是夜,灯火通明,沉闷的风吹进空气凝结的空间,使得等待更显漫长。

    一个神色焦灼的妇女紧绞着手在室内踱来踱去,目光一再眺向镂花铁门外,只怕一疏忽便要错过什么。

    “妈,我们还是报警吧”少女穿着蓝白相间的海军领校服,长发披肩,白净的肌色和柔美的轮廓已隐隐凸出美人胚的特质来。

    “不行,诗画会回来的,你明天还有课先去睡,我一个人等就可以了。”中年妇女的眉宇爬上坚决。

    “妈”少女还想说什么,却在她妈妈的目光下软化,在这节骨眼,她的坚持并没有任何意义,顺从或许才是对的。

    “不会有事的。”中年妇女勉为其难地打起精神,给了她一朵恍惚的笑。

    少女了解地亲了一下中年妇女的面颊。“晚安,妈。”随即退了下去。

    这时天已泛了鱼肚白。

    中年妇女的笑容维持到少女进了房门才褪去,方才隐没的忧愁又浮现眉梢。

    已经是第二次了,她的女儿不明不白地失踪。

    当第一次的失踪事件发生后,她做了千百般的防御措施,但一轻忽,又失去她了。

    万一她要有个任何差池,她该向谁交代去

    为什么有人处心积虑地偷走她的女儿对唐诗画而言,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无缘无故地失踪。她恨不得能一把揪出那个对唐诗画下催眠咒语的痞子

    两年来,她的噩梦再度发生,中年妇女受不住了。

    她的女儿即将蜕变成少女,她怎能任着不知何时噩运又会再度降临的阴影盘据她们的生活,为了她的女儿,她必须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送走诗画。

    她要她平平安安待在那只无形魔掌触摸不到的安全地带

    第一章

    在东西狭长,几乎没有平地的香港岛,这幢位于浅水湾的别墅像个惊叹号,它的四周全是森林,唯一的通路仅供一辆车通过,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梧桐,秋天经常洒了一地的桐花,由热闹的大街透过黑漆的铁栅往里瞧,几乎是一片迷离梦境,而别墅就位在森林的中央。

    它的主要建筑是少见的高级平房,典雅的砖屋,花岗石块铺的方院,植满槐树,此时正值五月,槐花齐聚树梢,攀上三角屋顶,像极了美人鬓上的缀花。

    它最显眼之处是砖屋旁的一幢巨大圆顶物,圆顶和天文台稍似,天窗可由中央开合,而天窗下是占地百顷的机修厂。

    一架称不上完整的直升机泊在巨型的调度升降台上,银灿的机身折射着屋外的光源,炫丽耀眼。

    四处寂静,偶尔由直升机底部传出的金属撞击声是唯一的声响。

    事出突然,一道花俏的阴影覆上光滑的机身。

    “兔崽子,给我滚出来”中气十足的声浪扰乱了静寂的空气,老人手握的象牙杖也敲向光可鉴人的机壳。

    倏时,呈长方状的木板滑轮快速由机体底部出现,平躺在上头的长发男人一跃而起。

    “唉,臭老头,叫人就叫人,不要动手动脚的。”男人手持焊枪,扎头巾,一身工作服,清晰磁性的嗓音因为不悦而高涨了数倍。

    “你叫我什么目无尊长的混球”身穿花衬衫,脚跟凉鞋的天涯口气更差,气势直逼身材精壮高瘦的快手。

    “是谁一开始就动手动脚,它很贵的。”快手摘下黑黝黝的护目镜,露出沾了油污的脸。

    天涯的脸一垮。“我偏要”说时迟那时快,象牙杖又猛力往直升机杠上敲了两下。

    快手灰眼圆睁,用力抓下头巾流泻出一头引人注目的灰银发。“老实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找碴啊

    海南岛的四大族长向来绝少单独行动,在旁人眼中,他们和秤舵差不多,一人要是落了单,事情肯定不单纯。

    天涯孩子气地插起腰,迎视快手称不上欢迎的表情。“我爱来就来,谁管得着”

    怕他冷不防又对他的爱机出手,快手挡住自己的宝贝。“来就来,何必找它出气。”这老头就是喜欢做这种令人心脏麻痹的事才不受欢迎。

    “你还敢说改装房子的保全系统也没通知,害我好不容易才留长的胡子差点被几百万伏特的电压烤成焦炭。”

    发飙为那桩原来如此。

    快手这时才注意到天涯那美髯真的有些焦意,明知不该笑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了不起把烧焦的部分修齐就得了。”

    他想不通怎么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蓄胡须,难不成这样就比较有威严

    “混帐”天涯摸了下童山濯濯的光头,谁知道他的美髯可是为了补发顶风光之不足,要是嘴上也无毛,他这长老的架子怎么端得起来,饱食不知饥者苦,混球、混球、混球

    快手看见天涯太阳岤上跳跃的青筋,知道自己又捅着了蜂窝,为耳根清静设想,立刻见风转舵。“义父,你这次来准备住多久保镖和厨师都带齐了还有,香港的路不好走,车多得像蚂蚁,下次叫我去接你嘛”

    “你以为义父我老得剩一把骨头,随便一动就散了,香港又不是意大利,费什么周章,劳师动众,无聊”他余忿未消,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是,不过义父您不会闲闲没事来看我吧”挑着修长的浓眉,快手打死也不信,因为上个月他们才从海南岛分手。

    “香港只有你这混球在,不是来看你难道是看那没良心的诗人或安东尼吗”

    不是他喜欢背地说晚辈坏话,实在是物物生克,他身为最高中枢指导员,却培养出完全不受拘束的两匹极品“野马”,一提及他们,他只有望空兴叹的份。

    比起那两人,快手可爱多了。

    快手愉快地笑。“义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这群顶尖优秀的人类可全出自你一手调教,现在才抱怨,为时太晚了。”

    哼就这样才呕人。“我抱怨一句,你却啰嗦一大篇,我还以为雷神那家伙结婚后你没人磨牙,毒牙会稍微收敛一些。”没想到原来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快手但笑不语。

    “得了,言归正传,我有事要处理,这些天在这里住下了。”

    快手不由得质疑。“我多的是房间,不差你一个啦,但是三长老他们”莫非他们四个老家伙吵架了

    “不过就住你一间房还罗哩叭嗦的,倒不如住饭店去求得轻松自在。”他翻白眼。

    “随你罗”快手仍是阳光般的笑脸,无视他欲擒故纵的要挟。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枉费我最疼你,到头来连一间房都吝啬施舍”天涯的脸说变就变,方才的高涨气势顿时成了饱受苛刻的没人要老头。

    快手无可奈何地摇头。“义父,你的更年期可来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样不好喔”

    天涯很想把拐杖往他头上砸去。“我都半脚踏进棺材了,哪来的更年期”去他的,他又不是女人。

    快手很快地环住天涯的肩,嘻皮笑脸中带着顽皮的亲昵。“生气啦我有认识的专业美容师,请他来给你马一节如何发脾气容易苍老的。”

    被他这一揽,天涯即使有再多的气忿也烟消云散了大半,老脸不由多了可亲的线条。“如果你真是我儿子该有多好。”

    他的弦外之音非常明白,就算快手想漠视也做不到。“义父,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天涯欲言又止。“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吞吞吐吐,一点也不似他义父明快的作风。“既然这样,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也不多问。”

    “好孩子”天涯点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义父,这么肉麻的话不要随便乱说。”他猛搓胳臂上的疙瘩。

    来这套事态显然非比寻常了。

    “怎么听不得好话,夸奖你不好啊真难伺候。”若要快手火里来水里去,他眉也不会多皱那么一下,就青青菜菜赞美他一句却浑身不自在,虽然明白他朴实的个性,天涯仍忍不住要捉弄他。

    快手似笑非笑。“义父,你当我还是小毛头那么好骗,小人甜如蜜,你莫名其妙褒奖我,决不会有好事的。”他太明白天涯的个性了。

    他的个性或者有些浮扬飞躁,却不代表没头脑。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可必须防着点了。

    “随你怎么想,横竖我需要一个司机,只要我想去哪儿你都要载我去,知道吗”

    天涯懒得再跟他啰嗦了。

    “咦,你自己那批人呢”开玩笑,他又不是便利屋。

    “只有我一人。”他谁也没带。

    快手目瞪口呆。他单枪匹马前来事态好像更严重了。

    面对快手不信任的表情,天涯四两拨千斤地说:“不要摆那副臭脸给我看,我又不会吃你”

    快手的眉挑得更高了。“义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愈描愈黑”

    “兔崽子”天涯大怒,象牙杖又举起来了。

    “没事,没事,义父,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当我的话是放屁好了。”

    “就这样”天涯老谋深算的眼闪着诡谲的光芒。

    “就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快手认了。

    “对了,这是刚才我要进来时,一群耗在门口不肯走开的小鬼给的。”天涯拿出一叠信来,瞥了眼那些别出心裁的信。“没想到你这张狂的小子还挺有女人缘的”

    “无聊”

    快手的住宅对面是所尼姑学校,来来去去全是女孩,他也搞不清楚那些思春少女为何会把目光投向他,他自认为不是那种一眼教人惊艳的男人,加上年纪又相差一大截,他想不通怎么会招来口水流满地的爱慕者。

    “好可惜,你没看到她们那企望的眼神,辜负少女的心会遭天打雷劈的。”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他可是打八百年没收过情书了。

    快手斜睨他一瞥,露出事不关己的淡漠。“就算老天下道雷来劈的也是你不是我,反正那玩意儿是你收的。”

    他从不自寻烦恼,尤其攸关感情的牵扯纠葛。他爱逢场作戏,以一种动物的本能将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当成食物吃掉,但对象必须是成丨人。若想奢求他的感情,他宁可把全付精力放到潜水、冲浪、开发新飞行器或驾驶飞机上。

    “说什么鬼话唉唉唉,不要走,我还没把话说完呢”天涯懊恼地直跺脚,只可惜快手充耳不闻,径自挖着耳朵施施然走掉。

    浸心堂。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天主教堂。

    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而且是窗明几净,彩绘的绚丽玻璃柔和地将阳光引进教堂内的空间里。

    简朴的厨房连接着餐厅,方型的木桌坐着两个低头虔诚祷告的修女。

    “唉”细细的叹气声从修女的喉咙中逸出。

    一直敛眉肃穆的小修女微睁一只眼,草草地结束祷告:“阿门。”然后凝眼望着白衣修女。“玛莉亚修女,你又叹气了。”

    “叫阿姨,乖侄女。”白衣修女温柔细语地纠正她。

    “玛莉亚修女,你的思春毛病又犯了”

    “才不是,人家只是没胃口。”她仍残留风韵的眼睫盯着碗盘中简单的食物。

    一盘沙拉、一碗马铃薯泥和糙麦饭。

    “我好想吃街上那家的披萨和法国大餐。”

    “姨,我们是修女也”又来了,每次只要上饭桌必有的拉锯过程。

    “修女也是人啊,人有七情六欲,我已经将欲望减低到最低限度,人家只是想吃披萨。”修女的誓愿必须谨守清贫、贞洁和顺从三大誓愿,她已经努力过得一贫如洗了,还要她怎样

    小修女凝起水嫩嫩的小脸,秋水的瞳眸因为凝聚正气而焕发出坚定的光芒。她努力地开导阿姨。“修女就是要放弃当女人的权利,口欲也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应该感谢主赐给我们食物,怎可以为了口腹之欲坏了规矩。”

    “可是,我们已经连续吃了一个礼拜的薯泥,如果它是麦当劳的薯条就好了。”

    玛莉亚修女又大大地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戳着盘沿,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非吃不可”唐诗画无可奈何地轻问。

    瞥了侄女一眼,玛莉亚畏惧地颔首。“嗯。”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在看见玛莉亚散发出快乐的笑容时,加了但书。

    其实她也了解自己的但书根本无作用,她总经不起玛莉亚细声细气又温婉柔媚的要求,有求必应几乎成了她的注册商标。

    玛莉亚的美像出水的芙蓉,天生该受呵护的,于是她总在自认合情理的范围内满足她小小的逾矩。

    “好诗画,你是阿姨的天使。”玛莉亚一激动便伸手过来抱她。

    唐诗画让出双掌任玛莉亚握住。虽然她觉得乱恶心一把的。

    玛莉亚的快乐便是她生命的原动力,自来投靠她起,这项认知一点也没变过,即使有太多不合理的疑问梗在心里,她却不去问,毕竟现在才是重要的。

    她只要固守着两人简单平凡的生活便心满意足了。

    收拾过一切,唐诗画背起书包和什物采购单。“我会请阿威把购物单上的东西送来,你就请他把帐记着,月底再跟他清。”

    “好。”玛莉亚笑眯眯地允诺。

    “还有,”唐诗画不放心地回头。“别随便放陌生人进来,募捐箱的钱要收起来”

    “还有,管风琴别弹太久”玛莉亚很快接口,这些话唐诗画每天总要叨念上一遍,她很早以前就会背了。

    叮咛归叮咛,玛莉亚却甚少照着做,她会让流浪汉登堂入室,然后偷走她们所有的钱;会无芥蒂地出租教堂,让无空地玩的小孩扭圣母像扔进垃圾桶。玛莉亚总在闯尽祸事后笑眯眯地接受唐诗画的炮轰,然而再下次,她仍会为不相干的人开敞心门。

    她的善良唐诗画永远学不来,她只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如此而已。

    走出浸心堂外,她是神学院高中部的二年级生,上学途中她总会顺道经过教友开设的超市采购民生用品,再委托熟人送来,其实她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可为了顾及玛莉亚的安全她只好采这种迂回的保护政策。

    站在超市对街,她的直觉卯上一个形影鬼祟的男人。

    唐诗画了然那男人正在做的勾当。

    天生好打抱不平的个性和所受教育的认知,令她无法袖手旁观。“大叔,这车门不好开,需要帮助吗”

    男人看见她一身修炼女的衣着打扮先是一怔,继而露出厌烦的眼神。“走开,小修女。”

    唐诗画双手交握放在衣襟上,拉长声:“看来这辆跑车的主人不是你喔”

    不过一个车匙孔,看他脸色一片虚白,这种人蹙脚得令人怀疑他是怎么在道上混的

    “小鬼,别来触老子霉头,哪儿有路就往哪儿滚,妨碍我对你没好处的。”他绷起凶脸,横眉竖眼地。

    “大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偷窃和暴力的言语是圣母玛莉亚所不允许的,愿主保佑你。”唐诗画一点也没把他摆在眼里。

    他拱起三角眉。“去你妈的”

    唐诗画因为他的脏话而皱起秀婉的长眉。“大叔,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

    要不是她这阵子还处在誓愿观察期,禁闭任何不雅的言语,比他更恶毒的脏话会喷得他抱头鼠窜。

    男人狰着越发难看的脸,忽地往她的胫骨踢去。“什么玛莉亚,放你的鸟屎屁”

    唐诗画忍着痛,拧起翠山的眉。“你真是妈的给脸不要脸的垃圾”

    男人猛地被吓住了。这辈子他还头一遭听见粗话从一个水灵清嫩的修女口中吐出来。

    她姣好的容貌因为戾气而罩上狠厉的颜色,方才由她身上辐射而出的光辉已褪得一干二净。“你敢侮辱我主,我要你付出代价”

    勾当被破坏已经够他呕了,偏又被同个人威胁,被惹火的他一把捉住唐诗画的衣领,大掌往她白皙稚嫩的脸挥了过去,这一掌掴得她头昏眼花,马上飞了出去。

    她没有撞上任何会使她脑袋开花的硬物,将她圈锁进安全地带的是双男性修长的臂膀。

    “阿威。”因为重击,她的头覆有点昏,眼瞳有着一闪一闪的金星。

    被称做阿威的男孩有张十分惹人注目的脸,还不是很成熟的轮廓保有着几分稚气。铁灰色的牛仔裤,休闲t恤,青春纵横的颜色。

    “有没有怎样”他小心地检视她,年轻的眼在瞅见擦破皮的肘关节时燃起了怒焰。

    “破皮而已,死不了人的。”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反倒猛察看修女服是不是被弄脏。

    “你进来,我帮你清洗伤口。”阿威对着她的伤口直皱眉。

    “你少婆婆妈妈,先帮我看看背后的裙子有没有沾到脏东西”她拉过裙摆,不经意中露出一截如脂凝云的小腿。

    孟威太清楚她担心的是什么。“没事的,掸一掸,回去玛莉亚不会瞧出什么的。”

    唐诗画曾跟玛莉亚约法三章,一不说脏话,二不打架,三不管闲事,为此,她只好每天努力保持干净的衣着,不让玛莉亚看出她“活动”过的痕迹,殊是用心良苦。

    “那就好”唐诗画松了口气。

    她天不怕地不怕,独怕玛莉亚的眼泪。

    孟威见她没有其他的伤痕,才转身盯住动手的男人。“菜鸟,没人告诉你这是我阿威罩的地盘你瞎了狗眼敢来动我的马子。”

    “阿威”男人吞下口水。“孟孟威”那干起架来完全不要命的硬汉孟威

    如果用一块大饼来形容这地域的分布,三分天下的孟威就凭他骇人的气魄独揽其一,许多人混黑社会为的是扬名立万讨口饭吃,这类人十分爱惜性命,一有状况肯定让给别人死;孟威不同,他不求名利,更没在黑道闯出名号的念头,他会挺身而出的对象只有平民百姓和他所谓的“马子”唐诗画。

    这是不昭的事实。

    他怎么也想不到孟威的女人居然是个修女,妈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修女是您的马子。”惹熊惹虎千万别惹上地头蛇。

    他唯唯诺诺的气势和刚才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不想弄脏手,你给我滚,还有,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要不然小心哪天少了胳臂断只腿。”孟威字字说来铿锵有声,气魄凌人。

    “是,是”大丈夫被降格为落水狗,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噗”一直隐忍着不笑场的唐诗画再也憋不住笑意。“阿威,没想到你扮老大的架势越来愈端,我真想不透为什么那些人会怕你怕成这样,乱没眼光的。”他哪点可怕了

    孟威装出深受侮辱的表情。“你这么说是不是变相骂我无能”

    唐诗画瞪着他的拙样,拳头往他肩上招呼过去。“不要装模作样了,这是三天的菜单,等一下别忘了给玛莉亚送去。”从口袋翻出准备好的购物单,她很哥儿们地扔给孟威。

    “没问题。”他潇洒地比了个万事ok的手势,表情帅气又迷人。

    “我走了,要不爬墙进学校,玛莉亚又要哇哇叫了。”迟到早退或有急事时,爬墙是她唯一偷渡出境的捷径,偏偏只要她犯事,玛莉亚必定知道,所以她绝不轻易跃墙。

    她朝着孟威挥手,旋即转过街角走掉了。

    这幕戏自始至终全落入一样由超市出来的快手眼中。

    他徐徐踱向孟威。“你的小女朋友”

    因为地缘关系,孟威打工的超市经常派他定期运送时鲜蔬果到快手的别墅,两人因此相熟起来。

    快手直觉见过那小修女。太眼熟了

    “谈不上,她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孟威耸肩,看似不在意的脸还学不来世故的沧桑,轻泄了他对唐诗画不一样的感情。

    “也难怪,她是修女,小子,你爱错人了。”

    孟威欲言又止,他敷衍地顾左右而言他。“是啊”

    快手几乎可以确定他见过小修女,虽然装扮完全不同,可是那抬眉送目的晶莹面貌和俏丽可人的神情却是依稀可辨。

    只要让他再细细看上一遍,他确定自己会记起她来的,毕竟能让他记在脑海中的女孩太过稀罕了。

    “鄂图曼先生,你的车没事了。”孟威轻拍了下快手的跑车。“我还在上工,不能跟你多聊了。”

    快手颔首坐进车子,突然萌生的好奇心,使他尾随小修女而去。

    今天上课注定又要迟到了,唐诗画很认命地将书包先抛过墙,然后撩起绊脚的长裙,毫不费力地攀向墙头。

    本来一切很顺利的,但在她要跳下另一面时

    妈呀

    灰、白、蓝、黑,再瞄仔细一点,在一群人中,殿后的居然是胖嘟嘟的神学院大主教。

    不会吧,她爬墙是家常便饭的事,修女们也大多当做没看到,但为什么今天出动了这么多人

    她跨骑在墙头上,念头还没捉准,亚历山大急迫又清亮的声音和身形已直冲她而来。

    “捉住我的包包”

    唐诗画全无招架之力,转瞬间,一个皮革的硬物已砸中她的门面,而后一道清瘦的影子混合著阳光掠过了墙。

    唐诗画没时间细细品尝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听到所有学院修女们的惊呼和重物落地骨头摔碎的声音。

    当然,也还没意识到跌断骨头的人是她。

    她摸着打痛的鼻梁,怒气冲天。

    “你搞什么东西”如巨浪的暴吼驱散了她一些疼意,凝视注目,却看见足以令她忘记一切疼痛的场面

    快手怎么也没想到才把车子泊好,便从天空掉下一个人,而且正中他的怀抱。

    一切完全出于下意识,他展开双臂接住一个手长脚长的男人,其实正确地说是个大男孩。

    一个从天而降,挟带满身阳光的王子。

    第二章

    不错,他长得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鲜亮黄金的发,如海深邃的眼瞳,光润洁白的肌肤,笑起来像无邪孩童的嘴唇,一身高贵雅致的上好质料丝服,就连一只落在方向盘上的软靴都绣着属于他身份地位的图腾。

    因为快手的喝声,亚历山大一怔后做出了任谁也想不到的大胆动作;他摘下快手横在鼻梁上的护目镜。

    亚历山大立刻倒吸一口气。

    世上居然有这么出类拔萃的男人,即使他的脸庞此刻布满阴霾也无损性感独特的五官,那无与伦比的帅气灰眼灰发,彰显出他乖张率性的硬骨气,更甚者,一件简单开扣的棉背心,随意间飘洒出成熟的男性体格,即便他一动也不动,仍是教人心跳加速、血液倒流。

    “哇刺青,是鹰耶”他瞄呀瞄地,瞧见快手胳臂上的一只刺鹰。

    “你打算看多久”快手酷酷的声音响起。

    他的不悦正呈等比级数剧增。

    亚历山大略带失望地蠕动着身体,下一秒却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你有银发,是天生或挑染的”

    如果不是初相识,亚历山大好想把他的银发拿来研究看看。

    “给你一秒的时间滚开。”快手的俊脸恒静如山,口气却像即将喷火的恐龙。

    他再不识相,他会一拳打飞他。

    “我”

    快手剑及履及,说一不二,下一秒,铁拳一挥二果然把亚历山大揍得飞出去。

    他的强悍作风令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唐诗画瞪大眼睛,她想起来了,望着已经步向她的快手,她惊喘出声:“没错,就是你”她眼珠一转,瞄了眼挂在路灯旁的亚历山大,伸出的食指再也收不回来。“还有你”

    噩梦,一年前发生过的噩梦,一年后居然又重演了。

    她生命中的两个霉星鄂图曼和亚历山大。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粗神经小姐。”快手两手支在臀上,长腿分立。

    唐诗画把属于亚历山大的包包一扔。“难怪我今天一早眼皮就不停地跳,原来是噩梦的预兆。”

    一年前在台湾,快手也曾像这样什么预兆也没有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没想到她离开台湾后,却在香港又遇见他,这世界简直小得令人心烦。

    “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你别再来烦我。”刚才她不应承认知道他的。

    他一度曾像牛皮糖那么黏,为的就是要挖出亚历山大托负的鬼任务,结果把她平静的生活搅成一团乱,吹皱春水后就拍屁股走人了。

    “你怎么确定我是要来烦你的,虽然我承认你这身打扮满好看的,不过还是穿便服时候的你比较抢眼。”或许是那身服装总令他觉得她的眉宇间多了分难以言喻的光辉。

    “要你管”她不太温柔地嘀咕。“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在香港出现,反正别在我身边打转,要不然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快手微笑如昔,向来,他做事就没什么道理,只要认为是对的,就什么都敢做,会尾随她来,图的不过就是满足好奇心。“你说脏话的功力退步了哟”

    想当初,他还被她一口五颜六色的粗话给气得差点脑溢血,如今想起,好笑的部分似乎多过生气了。

    “你管不着”忍着、忍着不准再说脏话。她告诉自己,刚刚已破过一次戒,她可不想再犯。

    唐诗画眼冒火焰地瞪着来意不明的快手,冷不防亚历山大也认出她来了。“喔喔喔,亲爱的,我终于见到了你。”说着呢,他才站稳的身子又往唐诗画跟前冲,准备给她一个怀念的拥抱。

    “你这个始作俑者。”修女是杜绝暴力的,但是,她看到他就一肚子气,一拳击中亚历山大最优美的鼻子。

    亚历山大的美鼻二次受创,掩着伤处,他哀怨不已。“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暴力

    呜“他什么都没做啊

    “啊王子。”

    “啊贵客。”绕遍半座校园才从正门跑到这里的众修女和亚历山大带来的佣仆保镖不由惊慌失措。

    “唐诗画,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亚历山大王子可是我们学院最尊贵的交换学生呢”她“行凶”的举动被一百多只眼睛看见了,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交换学生你是说他要到神学院读书”她的噩梦开始了

    “是啊,亚历山大王子的到来可以将本学院的优良传统广诸海外,到时候一定有更多的学生愿意到我们这里来。”大主教的眼瞳充满未来的美景。

    啊这怎一个乱字了得。

    “原来如此。”她必须佯装不认识亚历山大才成。这种乱哄哄的场面绝对不宜解释什么,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那不关我的事,我上课去了。”

    不等大主教再说什么,也庆幸亚历山大正淹没在一堆关爱的泛滥眼神中,唐诗画溜得比什么都快。

    至于快手,他的好奇心已被满足,在成群修女拥簇而至的同时早已无声无息地走掉了。

    后会有期,他不急。

    唐诗画的圣梦果然才刚开始,而不是结束。

    在亚历山大的坚持下,她一跃变成责无旁贷的校园向导。

    “小诗,你别走嘛,见到我你不高兴吗”亚历山大几个大步追上根本不甩他的唐诗画。

    “不准你那么恶心地叫我。”小诗,呃

    “小诗诗,你太无情了,我好不容易说服我父王让我出国留学,为的也是找你,你怎能辜负我一片心意”他长得俊俏,所到之处无不大受欢迎,偏就唐诗画视他如粪土,实在没天理啊

    “是吗”她笑得挺不由衷。“我看到的可不是那样。”瞧他恶心巴拉地盯着鄂图曼的痴迷样,哪有把她放在眼底睁眼说瞎话嘛

    “你在吃醋”亚历山大双眼一亮。

    唐诗画一呛。“去你妈的”她就是受不了老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男人,他不过就比平常人俊了点,好看了点,凭什么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喜欢他,无聊的自大狂

    亚历山大被她的粗言冲撞,娃娃般的脸立刻扭曲成报销的柠檬片。“小诗,往后你可能会是一国的皇后,怎么可以脏话不离口呢”

    他还以为她进了神学院后备受熏陶,劣根性总会去掉些

    他不是不知道她生性凶暴具攻击性,但爱是没道理可依循的,他就是中意她。

    “后你的头,你少把那种不三不四的话挂在嘴上。一旦让神学院的同学或修女们知道一丁点蛛丝马迹,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喂鲨鱼。”

    “你真没良心,枉费我辛苦远渡重洋来见你。”他的表情委屈极了。

    他本就生得一张惹人怜的五官,这一表示,相信只要是女人,谁不心软回心转意。

    可惜的是流水有情,枝梢上的花连落下都不肯,他作态的表情唐诗画连看都没看到,更何况是听进他在噜嗦什么了。她只巴望赶紧甩了这累赘好回家去。

    “亚历山大,你明不明白当女人们说不的时候就纯粹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拒绝过你,你还要死皮赖脸,凭什么我要给你好脸色看”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他从来没遭过女孩子的拒绝,唐诗画是生平第一个。

    在他的国度里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但不晓得为何来到这里尽是吃鹰英俊不是无国界的通行证吗它的准确性似乎有待商榷了。

    唐诗画对他的反应了若指掌,反正他们过招的时间已经久得无法考据,他爱唱独角戏就任他去吧,她不相信他不烦。

    “站住”唐诗画膘着亚历山大越是靠近的身躯,皱起了黑眉。“我就奉陪到这里为止,其余的你要真有参观的兴趣,叫修女们带你去看吧”

    “你要丢下我”他们已走到神学院的角落。

    “有什么不可以”唐诗画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警告跟在你后面的保镖们不许去打小报告,要不然”她挥了下拳头,她会把帐全记到他头上的。

    “小诗,你怎么忍心抛下我”哀兵政策很自然地由他口中吐出,原来她把他当成逃学的盾牌。

    唐诗画从草丛中挖出自己的书包,而后俐落地往墙上爬去。“保重。”

    “小诗,围墙不是为了让你违反校规才建的。”他提高声音嚷嚷。

    唐诗画回他阴森森的一瞥。“你敢再多提高一个音阶把修女们招来,看我以后怎么照顾你。”

    此刻,她真想把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头拿来当沙包练拳。

    亚历山大又看见她眼中铮亮的暴力色彩了,他应该誓死不屈的,但是真要用了强硬的手段,她会再次逃得无影无踪的,唉为何他的爱情路如此坎坷曲折

    等他的自怨自艾、自叹自怜结束后,唐诗画早就失去了踪影。

    不行他非跟住她不可,依据他把马子的第六感,他的情敌似乎是出现了,他们过过招,一个令人不容小觎的男人。

    盯紧他的猎物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拿定主意,他也往墙上爬

    “王子,你怎么又做出这种败坏形象的动作”几公尺外跑来暗中保护他的保镖说道。

    他们不敢置信,在他们心目中形象高贵的国家继承人居然会做出这种有损国誉的不雅动作。

    他们的王子会变成这样,铁定是受了那个满口脏话的修女影响,啊可怜的王子

    平安飞抵本垒,唐诗画基于本能,头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衣裙有没有遭到任何污损。

    检查完毕,尚称满意,于是便晃着一贯轻松的步伐走进浸心堂。

    “诗画,你可回来了。”玛莉亚满脸微笑地迎了出来。

    唐诗画被抱得一头雾水,玛莉亚永远是笑容可掬的没错,可快乐得像要飞上枝梢的小鸟还真是不常见。

    她剥开玛莉亚几乎黏住她胳臂的手指。“看样子,你等我很久了。”

    玛莉亚是张白纸,喜怒哀乐鲜明得像纸上的黑字,很难令人忽略。

    “是呀,你怎么知道”她的眼闪着星芒,原本就清雅幽韵的脸不知何故增加了烁目的辉莹。

    “我就是知道。”这要解释到令玛莉亚满意,不知要浪费多少口水,她今天累毙了,没那气力。

    “哦,”玛莉亚显然也无心要追根究柢,她迫不及待要将喜悦分享给唐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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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调子杀手第1部分阅读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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