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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宛如做梦一般,周遭都是些此生想象都想象不出的大官儿围着,底下是个先前仿佛在云端天神般的佳婿拜着……李老爹暗地里死命地揪自己的大腿,才没有再让自己当场昏过去。
李大娘望着那对儿盛装相依相偎的女儿女婿,却赫然落了泪。
当初宝嫃出嫁是为了一口吃食,童养媳般地扔到了别人家里苦捱,李大娘知道连家二老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私心也体恤宝嫃吃苦,可这又如何,一切不过是命。
李大娘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天生柔善,容人,能吃苦……大概,这都是她的命,也仗着宝嫃柔善,便狠心让她去容,去受……去遭那些苦楚。
谁能想象,此生,竟有如此际遇。
若不是宝如在旁边扶着劝着,李大娘几乎又放声大哭起来。
凤玄应酬了宾客之后,便回了洞房,他喝了许多,脸颊都是红扑扑地,进了里间,丫鬟迎上来,低低道:“王爷……王妃方才喝了几口水,便说倦了……这会儿似是睡了。”
凤玄往日听到“王妃”二字,就如坚冰又吹了寒风,然而此刻听了,却像是吃了一口蜜,四肢百骸都舒畅起来,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领赏吧。”
几个丫鬟大喜,谢了礼便退了下去。
凤玄入了里间,瞧着满屋子花团锦簇喜气洋洋,那张锦绣华床上,斜倚着他似是求了八方神佛修了千世百劫才得来的可心人儿。
凤玄放慢了步子,走到床边上,见她屋子盖着那红盖头,便站定了脚看。
这一看,便把往日的事忽悠悠地又想了一遍。
――他看见她在场院上的人群中焦急地找来找去,他看见她站在大雨里绝望地大叫,他抱着她滚到在雨水里,她看清楚他的脸,惊喜地唤珏哥。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腿,被拖在雨水里也不肯撒手,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生怕他会不见,她们站在小庙的屋檐下避雨,雨串子像是水晶帘似的从眼前跌落。
――她不顾危险去掐了两个大叶子,双脚踩着水跑回来,她伸手将大叶子递过来,眼睛亮晶晶地,仰着头,期盼地看着他:珏哥,把这个顶在头上。
凤玄忽然落了泪。
他忽然不敢过去,望着眼前这个一身吉服蒙着盖头的人,他忽然有一阵极大的恐惧,会不会,这一切都是一个……太美不过的梦?
上天可会真的如此厚待他吗?在似受惯了那些悲冷苦楚之后,忽然之间……
“夫君……”耳畔依稀响起一声呢喃。
如此熟悉。
眼前斜倚在床上那人,手中握着的几粒花生栗子呼啦啦地从裙子上滚下来,他听到她低低惊呼了声:“啊……”
从半梦半醒里醒了过来。
然后她缓缓地直起身来,俯身伸手,想要捡起来似的。
然而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俯身变成极为艰难的事,盖头的穗子轻轻晃动,吉服的袖子下柔嫩的手指头一点点凑过去,晃一晃,碰不到……
正想再试试,却忽地被握住了。
宝嫃一惊:“啊?”
凤玄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去。
他半跪在地上,望见那红帕子底下红扑扑的一张脸,那熟悉的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她起初是惊讶地,见是他,便弯着眼睛笑了,嘴角两个梨涡深深一动:“夫君,你回来啦……”
凤玄缓缓地出了口气,眼泪自眼角滑落:“老天,多谢你。”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距离宝嫃临产日子越来越近,王府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这一日,宫内六七个资格老道的太医急匆匆地下了马车,几个人你挤我挨急匆匆地进了王府,而在王府内堂,早有七八个京城内的老练稳婆,动作敏捷地在准备着,内室隐约传来痛苦□之声。
凤玄等在外间,整个人像是要开战前夕,身上散发着淡淡地冷意,黄公公跟左茗宝如赵忠等围在旁边,黄公公有心开解两句,却又不敢,便冲宝如使眼色。
这里头也只有宝如是娘家人,好说上话,宝如瞧着凤玄那冷肃的脸色:“姐夫……这是规矩,是不让男人进去的……”
凤玄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低头,手指无意识地塞在嘴里,用牙咬着。
宝如吃惊地看着他,瞧着他把那手指都快咬出血来了,便拉扯赵忠:“忠哥忠哥……”
赵忠对谁都能说上两句,但独独面对凤玄,整个人却变成了个闷嘴葫芦。
到底还是黄公公大着胆子上前,柔声道:“王爷……王爷您别担心……这女人生孩子……多半都是这样的,您瞧,里头有七八个稳婆照应着,还有太医们在守着呢,绝对不会有事儿的。”
凤玄动作顿了顿,黄公公道:“王爷,您别咬这手指……这快咬破了……王妃见了得多心疼!”
凤玄听了这个,却终于松了口,那蜷缩的一根手指被咬的都变了形,黄公公见有效,又道:“王妃那么心善的人,素日又养的是极好的,她的身子又强健,这才刚才是才叫几声疼,一会儿……就生了……”
左茗在一边极佩服干爹:明明是跟他似的宦官,哪见过什么女人生孩子,竟然说的头头是道,可见是逼急了真的什么都能乱扯出来。
黄公公一人唱着独角戏,颇为孤单,便又看宝如,宝如身子一抖,皱着眉想了会儿,憋出一句:“是啊是啊!我看见过母羊生小羊……都是叫一会儿……动两动……就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