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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前与他凑身说了几句,惊得那狱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瞧往平阳这边。正想屈膝行叩拜大礼时,秋月忍俊不禁赶紧快手拉了他一把,手指立唇做嘘状。
周狱头只得弯身哈了哈腰,贴身靠墙请平阳一行往里走。监牢的潮湿霉味恶臭,随侍的两个宫婢莫不以帕掩唇,难怪几位主事姐姐都不愿意来,要是知道出宫来这地方,说甚么她们也不抢这风头。此刻纵是悔得肠青,也莫可奈何。
秋月来过不止一次,倒是习惯了。快步领着平阳往里走着,希望快快离开这污糟地。平阳慢步轻移着,每走一步心里都在怦怦乱跳着。眼前不断闪现前世慕容老太寿宴正厅那一家四口喜笑颜开并立的一幕,文洛瘦小细弱的背影……
此刻的她眼里没有一丝泪水,若是祁暮清面前她还勉强可以哭出来,惹他心怜不舍。此刻她只有彻骨入髓的恨意,夹着满腔的愤怒她得以重生。只是没想到,她没能有机会亲手一步步将这贱妇送入阿鼻地狱。
嘴角弯起冷漠的讽笑,眼神像淬了毒一般,隔着帷帽,她不需要太多的掩饰。一步步踏下最底层死牢的石阶,长年不见天日霉味扑鼻,恶臭熏天。
入眼几乎一室的漆黑。只墙壁上悬着的桐油盏不死不活地晃着幽黄的光亮,无视去那窒人呼吸的腥臊恶臭,平阳慢步踱了过去,立在了铁栅栏外。
三四回 刺配
只隔着一铁栅栏,却是两重天。
冷瞥着阴暗墙角稻草褥子上辗转蠕动不时发生痛苦呻吟的佝偻身影,身上的衣服破烂不遮体,裸`露在外的肌肤处处可见的伤痕,皮开肉绽血肉翻起,像是刚受了重刑。血污肮脏,昔日的乌丝早已不见,蓬头垢面夹杂着枯草碎甚是不堪。
凄哀的呼痛呻吟声不绝,像只苟延残喘的死狗般发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苍蝇嘤嘤地围绕叮啄着腐坏恶臭的伤口,不时手脚一阵乱蹬,发狂地仰首嘶嚎着。困兽般不甘落得如此境地,四肢伏地如同丧家犬,刘兰芝倏地转身抬首睁大了充血的双眸,不敢置信地瞧着铁栏外伫立的身影。
平阳心里莫名地一阵冷笑,她居然没有丝毫惊恐。嘴角弯起淡讽的弧度,状似轻松地开口道:“兰姐姐,妹妹来瞧你了。”
平阳?!那蠢丫头?!刘兰芝先是一怔,蓦地明了,仰首发出怵人的嘶哑凄厉笑声,一阵咆哮嘶吼:“来干什么?瞧我的笑话?见到了嘛?你也不远了,不远了……”
撕心裂肺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嚣,外人却无法听懂她说的话,只感觉像是地狱恶鬼在挣扎哀嚎嘶吼。随侍的两个宫婢吓得娇躯直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相互依偎抱成一团,瑟瑟地发抖。
瞧到这光景,刘兰芝翻身面朝上咯咯笑着。浑浊的双瞳倏地一眯,笑声嘎然而止。飞快地扑到铁栏杆处,双手揪住栏杆费力撑爬起来。眼眸充血地瞪着平阳,蓦然张狂笑开。牙槽磨得咯吱作响,嘴角扯开恐怖的弧度,露出白生生的门牙,猩红的舌头伸出来舔舐着右手剁去拇指留下的新鲜断痕。
“唔,呕……”
惊吓到不行的两宫婢再也忍不住,俯身呕吐了起来。一时间,死牢里的恶臭熏得人越发窒息。周狱头恼羞了脸,手里的皮鞭狠狠地抽了过去,唾了口吐沫骂道:“臭娘们,再这么瘆人。宰了你……”
刘兰芝闷哼两声,双手死拽着栏杆,牙根咬出血来。依旧咯咯凄厉笑着。就是不松手,蓦地和口血星子的唾沫朝平阳的方向吐过来,周狱头赶紧快步过来推挡开,脸扭曲黑煞起来,招呼两个狱卒来,解下腰上的钥匙打开铁门锁好后,一把拽住刘兰芝的发根,往后一拖就是一顿死抽,边打边骂将。
娘的,居然在公主面前如此无理。还好他动作快,否则连带着他都得倒霉。越想越发地气,手里的皮鞭沾了盐水抽得越发地狠,刘兰芝痛苦呻吟拼力蜷缩护着脸。
“娘的,这时候还知道护你这婊`子脸。不是你这贱妇,我张三兄弟也不会倒霉,呸!给我抽,往死里抽。”
周狱头抽累了,双手叉腰擦着头上的汗,招呼另两个兄弟继续往死里打。别留情,今个非抽死这贱人。
安抚性地拍了拍秋月的手背,平阳冷着脸轻叱道: “够了,当本宫不在嘛?且都住手!”
抽得起劲的两个人讪讪住了手,在周狱头的眼神下,不敢怠慢地佝偻着腰,打开铁门锁好退到了一边。垂手乖乖做俯首帖耳状。
“刘兰芝,你是本宫身边多年的伴读侍女。本宫已向太后求来旨意饶你一命,不日刺配幽州。不管你做过甚么,你仍可以活,至于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乱草堆里的刘兰芝仰首咯咯癫狂笑出了声。活?!生不如死!虚伪做作的嘴脸,故作慈悲实际却是好狠毒的心肠,以前怎么愣是没瞧出来?那个憨纯单傻的蠢丫头何时有这番心机的?费力撑起来,满脸血污地抬首仔细瞧过去。
平阳静静地伫立着坦然自若,丝毫不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帷帽遮挡去了她此刻的面容,但那份尊贵气势怎么也掩不去,再也不是那胆小怯弱话都说不清楚的李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