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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觉,自己已经是呆坐了许久。
难得这异国里也有寒香透骨的花朵,她所钟爱的那一样奇异的花,冷,傲,如她磨不碎的顽固性子,却也像极了她放在心头的那个人。
那是个极美的男子,有白瓷般的皮肤,有岩石般的坚强,巧笑嫣然里,犹如一枝傲雪寒梅,冷冷地撞进她的眼底。他疼她,因着她的无助,因着她的玲珑。
她是有自己的亲生兄长的,奈何那人待她不如陌路,只当她是个累赘,凭着父母的宠爱不计后果地逼迫她,关系闹得几乎破裂,她自然而然离开了那个家,入了他的家族,冠了他的姓氏,成了他家族这一辈的独女。
他自然是疼她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说要护着她一辈子,却在她求学的时候,因病倒下。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双手的温度,她茫然,那眉眼里的笑意和温柔原是这般经不起触碰,轻轻一戳便是满地碎笺残章。
再无人为她暖着受了凉的膝盖,无人在寒夜里搂着她的肩为她讲故事,在她受了委屈之时说上一声:“不论你做了什么,我总是信你的。”
在他的眼里,她不过一个半大孩子,又是在家里的压迫下长大的,她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份心思去算计,去欺骗。说到底,她的性子,原本也是像他的。她不懂婉转讨好,甚至被冤,她也不懂解释。
头颅里突突地跳着,有残存着热意的物什在眼里裹着,银色的簪子上几颗水钻被风扯破了圆满的光辉,她颓然地瘫软下去,呜咽一声:“大哥……”
凭什么,那个原本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可以夺走她的一切,可以享用她该得到的爱,他却因病而逝,连他唯一的一点儿血脉,她都无法亲身替他保护?
她恨!
被车子撞出去的那一刻,她痛,手术的时候,她也痛。只是再痛,也痛不过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她命悬一线时的漠视。
唤过近旁的徒儿,她有些失落:“云君,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在乎了这么久,原来最该在乎的,却被我自己错过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曾经以为的亲情,实在是太过不堪。她本就独自一人,如今没了他的保护,自然更弱了一分。毕竟这世上,除了他,便再没几人能全心信她。
夜夜梦回,总看到他的身影。她辗转,所有的痛化成声嘶力竭的痛呼:“是我没用!我连自己的哥哥都护不住啊!”
水面浮沉的粉白灰烬是未焚尽的莲花灯,她本擅手工,知道他喜欢花,就在身侧的湖里投下了引渡亡魂的莲花灯。八月十五前夕,历来都是她带着徒儿们放灯祈愿的日子,可是以后,那只会是她最痛苦的日子了。
他的女儿有时会叫她“干爸爸”,她应了,但转身便是泪流满面这个孩子也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了。
她照旧画画,写作,编排歌舞,却没了那股成竹在胸的沉稳。原本黑亮的青丝在冒出一茬茬的银色后,在手术前夕被一缕缕地削去。
原本是最爱重自己头发的她,对着镜子一看,也就释然了不过失了头发而已,至少她还活着,那也算对得起他要她活下去的要求了。
她知道他是怎么去的,也清楚自己曾经的伤势太重,不可避免地留了病根。或许父母只想到她来这个国家等于给自己带来炫耀的资本,却不知道这里阴湿的气候无异于她的催命符。
曾经守候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唯独他虽去了,却还在天上看着她。他信了她那么久,疼了她那么久,可是她却没有让他知道,她早就患上了和他一样的疾病,是否能走下去,全看天意。
死里逃生过,她也不再在意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天上一个人间,若她离开,便是去陪伴他,若她留下,就是替他守着他在意的一切。说到底,不过还是互相陪着罢了。
将笛子擦了又擦,这原本是师兄留下来的一点念想,如今也要她用来纪念他了。
“你要演出什么节目呢?”
“中国……乐器合奏……”
“节目叫什么名字呢?”
“寒梅……著花未……”
这是她喜欢的一首曲子,她原本最擅琴筝,可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她初见他时,吹得最好的笛子。
徒儿们在台前练习着,因为不习惯合作,其中偶尔夹杂几声尖锐的错音。她靠在长椅上,掩住哽在喉头的咳嗽声,笑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