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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还有何事比摧毁仇人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更为残忍、也更为痛快的?
“死不过是一瞬的事,痛也不过是一瞬的痛。而亲眼瞧见数十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见他人之子登上皇位,与爱子分隔两地,隔海相望,兴许此生不复相见,此间所藏苦痛同一瞬的死亡相比,岂非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便是你对发妻最好的报复,她当年既叫你尝了痛失珍重之人的苦,你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玄归心绪早乱,强作平静,道:“就算真如施主所言,贫僧此举报复了发妻,可于谢彻而言,又算什么报复?”
“你以爱为名,让他主动弃了皇位,去个女尊小国当王夫。可一个本快手握万里江山的大国太子,竟跑去小国,当个不得干政的王夫,此间落差,此间憋闷,又哪里是常人能料想的?”
玄归淡淡道:“他虽没了权势,但得了美人和情爱,也不算亏。”
盛姮反诘道:“若无你怂恿,他当年在大楚,便能娶我为妻,到那时候,岂非权势和情爱皆得?”
玄归面无改色道:“有舍才有得,世间哪来这般多的双全法?”
盛姮轻摇头,道:“正如大师所言,有舍才有得,若谢彻失了权势,却得了真爱,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乃至于白头偕老,那于你而言,自然便算不得报仇了。大师既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且佳人在世之时,你还求之不得,又岂能容忍杀人真凶抱得美人归,且还夫妻美满呢?从始至终,你便不曾想过,要叫谢彻得一舍一,而是欲叫他权势、情爱皆不得。”
说到此,盛姮顿了顿,抑住了情绪,微微一笑,极是美艳,目中却尽是嘲意,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仇与孽,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干预,也不该置喙,更不该来追根究底的。可是陛下,您算计自己的儿子便罢了,何以要拖我这个无辜人下水?你嘴上口口声声说,怜惜月上女子,愧对月上女子,但为了报你的仇,却将我这个月上女子拉下了水,让我在毫不知情下便成了你的棋子。”
话如利剑,玄归虽遁入了空门,但到底仅有两年,道心不坚,尘缘未断,罪孽尚存,听到此,僧袍里藏着的枯手,已然在轻抖。
抖是因风冷。
不是因屋外寒风,而是心底寒风。
玄归道:“莫要再言了。”
盛姮兀自在笑,兀自在言。
“在那些个故事里,都说您常去东月楼,一坐便是一夜,一夜无话。我那小姨母性子是刚烈,但人心到底也是肉做的,时日久了,她虽未必会对你动心,但还是会同你讲些话。若我所料不错,小姨母当年定是对你提过我,一个生在月上,却盼着做贤妻良母的公主。那位小公主离经叛道便罢了,性子还很是倔强,不服管教,心守执念。”
“当时你听了此事,定只是一笑而过。但待小姨母死后,你便发现,这个离经叛道的公主,却可以加以利用,让其成为你复仇的一颗好棋子。试想,一个本不该也不想成为女王的女子,却成了女王,一个本该成为天子的男子,却去做了王夫,且这二人的性子都很是倔强,这样的两人结成夫妻,当真会幸福,当真能白头偕老吗?”
盛姮自问自答道:“决计不会。这样的两人结为夫妻,只会互相折磨,彼此伤害,直至爱意消磨干净,走到自相残杀,至死方休的地步。于大师而言,最好的报仇,无外乎是让丢了权势的谢彻,死在自己心爱人的手中,亦或是,一气之下,亲手杀了心爱之人。”
“十年前,你暗中下旨,让母亲选我成为贡品,也得知,母亲本也不欲叫我继承王位,你便明白,我本性仍未改变,压根不适合当女王,复仇果真有望。接着,你便叫谢彻瞧我的画像,先看画像,好先入为主,之后,再安排我同他巧遇,若我与他相爱,那你的计策便成了一半。许是老天保佑,也许是冤家路窄,我同谢彻当真相爱了,他也如你所料,跑来向你要人,之后的一切,如你所愿,谢彻听从了你的肺腑之言,弃了东宫身份,跟我来了月上。”
“都说知子莫若父,谢彻是谁?是你与太后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天性自负自傲,且又爱自以为是,这般的男子,就算真到了月上,定不甘心只当个公主的丈夫,且他听了月妃的故事后,又遭你言语误导,故而,下意识地以为我同月妃一般,也怀雄心壮志,欲当女王。于是,他不问我的意思,便暗中同我母亲做了交易,叫母亲传位于我。他满心为我好,却不曾想,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想到冷宫前疯魔的那夜,盛姮心有余悸,苦笑道:“而最为可怕的是,您的计策差一点,当真是差一点便成了。但所幸,谢彻不够爱我,还不愿真为我去死,也所幸,我也没那般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