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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
今日是定王府世子的生辰, 虽说定王成了闲王,手无实权无所事事,但好歹是个王爷,世子又是丞相的亲外孙,也多有人给这么个面子放了自家年岁相差不大的小辈带礼过来,总的来说府里也是热闹。
江侧妃早早地就送了礼来,楼扇笑看着坐在一处的年轻儿郎们,叫身边的侍女将那礼递了过去,自己则是和江侧妃回了院子。
江玉菱背后站着江家,江家背后站着往日太子,现下的皇帝, 定王两三个月也不见得会去她院子里一趟,府里的都是人精, 日子本不应该有多好过,但她一向和楼扇这个王妃交好,也没人敢怠慢。平日不用伺候人, 每日有吃有喝,还有的乐子瞧,也算悠闲自在。
她落座在小椅上, 捻了个蜜饯儿丢进嘴里, 笑道:“王妃这儿的蜜饯儿都要比别处的甜上一些。”
楼扇抿了口茶, “再甜也比得你那张嘴。”
江玉菱半掩着唇,“哎呀,王妃谬赞了。”
楼扇似笑非笑, 江玉菱却又捏了蜜饯儿,问道:“裴侧妃一早请示王妃后就出门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您知道她去哪儿了?”
“爱去哪儿去哪儿,管她做什么。”
江玉菱捂着嘴轻啧了一声,“听翠蘋苑里的丫头说呀,她是去城郊祭拜她娘朱氏的。”
楼扇秀眉一蹙,手中的茶盖重重地落回了杯盏上,看向她道:“今日?祭拜?”
江玉菱点头道:“是啊,王妃不信,待她回来一问便知。”
楼扇面色一沉,冷道:“没眼色的东西,真是晦气。”她儿生辰的喜庆日子,偏偏往那坟地去走一遭,惹得一身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存的什么心思!
江玉菱附和道:“可不是吗。”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下人便道裴侧妃回府了,使了丫鬟来正院禀话。
楼扇也不叫人进来,寒声道:“天冷气寒,裴侧妃身子不好,连亲自往正院儿来一趟都使不得了,既如此就在翠蘋苑里好好歇着,莫到处碍眼了,等什么时候天儿好了再出来走走。再叫人送一摞经书过去,叫她闲暇时候抄写个百八十遍,好生去去沾回来的晦气。”
丫鬟战战兢兢地回话去了,楼扇又转头与身边嬷嬷道:“府里不是新进来了些人手?嬷嬷你现在就过去把翠蘋苑伺候的人,从里到外通通换一遍。”
大好的日子给她找不痛快,她裴昕也别想舒坦。
楼扇身边的人大多都是雷厉风行的,接了令立马就走,江玉菱在一边儿幸灾乐祸,高兴得又捻了几粒蜜饯儿。
不过一个多时辰,翠蘋苑从上到下大换血,除了一个贴身伺候的橘杏,余下的一个不剩,换来的大多都是陌生面孔,除了几个从别的院子里抽调过来的,裴昕几乎都不认得。
案上厚厚一摞的经书看得人眼疼,橘杏早几年嫁了人,可惜男人得了急病死了,前不久又回来伺候了。
她把新来的那几个都撵到了院子里,掩上房门气道:“王妃这般行事也太过分了!”
裴昕摊开经书,看着上头的偈语没有出声。
橘杏又道:“侧妃应当找王爷讨个公道才是。”王妃的手伸得也太长了些。
裴昕提笔蘸墨,“在这府里王妃的话就是公道。”
橘杏才回来伺候没多时候,她顿了顿,“可是王爷那儿……”
裴昕捏着狼毫的手紧了一瞬,低声道:“我有些饿了,橘杏你去厨房帮我端些粥来。”
橘杏又要开口说话,却见她埋首伏案抄着经书,眉间拧着褶痕退了出去。
她一走裴昕便停了笔,靠着椅背默不作声。
王爷?
大概是为了不叫上头猜忌,也许是真叫那废了的手湮没了心气,他早变了个样子。
吃喝玩乐,潇洒到了极致。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
他不愿悉心维护的爱情,她一个人再努力也无可奈何。
因为曾经的宠爱,王府里的女人没有一个喜欢她的,因为未出阁时和王妃的交恶,也没有人乐意与她多说一两句什么。
深庭宅院里的斗争总是层出不穷,早几年她是人人针对的对象,然而如今便是新拔上来的通房侍妾都难得给她个什么眼神了。
骤然回想,她竟发现自己在这府里什么都没有。
她轻捂着小腹,苦笑一声,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盯着佛经的眼睛有些发酸有些发疼,她趴伏在案上靠了会儿,还是起身拉开了房门。
庭院的梧桐残叶落了满地,树梢上只挂了零星的几片叶子,天色渐晚,暮云叆叇下一片清冷萧疏,无端地显得孤寂。
站在树下的瘦削人影抬头仰望着这一棵颇有年岁的老树,依稀记得,她刚入府的时候,枝桠没有这么多,秋日地上落叶也没有这么厚。
算来算去已经过去八年了。
八年的时光,将近三千个日夜,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
太子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