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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就因为不容易,才需要您帮忙配合一下。”陈声难得卖力讨好人,“爸,给个面子,当个开明温和的中国好父亲,怎么样?”
陈宇森瞥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开明不温和了吗?”
“有您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父亲的保证,陈声含笑往书房走,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路知意慢慢抬起头来,“你爸爸回来了?”
陈声懒洋洋一笑,“都听见了?行,坏消息你自己说了,好消息是,我爸这人很好相处。”
路知意没有心思去听陈声说了什么,她麻木地拖着那具疲惫的身躯,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早晨十点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窗明几净,一地日光,却照不亮她的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
她甚至在惶恐深处油然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幽默感来,这情节难道不像是什么电视剧的八点档?偌大的蓉城,数不清的面孔,她偶遇其一,竟是故人重逢。
人不认命,天理不容。
路知意走到客厅,抬头便与陈宇森打上了照面。
他比照片上老了不少,也比六年路知意印象里的男人老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工作的缘故,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这让他显得有些严肃。身上穿了件略显正式的白衬衣,下面是黑色西裤,一眼看去,就知道工作性质。
路知意对上他的目光,心脏一下一下钝钝地跳着,她连一点侥幸的心情都不敢有。
可陈宇森看见她时,只是微微一顿,然后饶有兴致地转向陈声,“不介绍一下?”
路知意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没认出她来?
陈声双手插在口袋里,冲陈宇森努努下巴,“这是我爸。”
又朝路知意努了下,“这位,路知意,我……”他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我小师妹。”
路知意浑浑噩噩,压根没有接收到陈声的调侃之意。
好在陈宇森好相处,大概是不想像查户口似的,儿子第一次带女友上门,就被他盘问一遍,遂和气地问了几句家住哪里、今年多大,在路知意忐忑不安地回答说“甘孜州”时,他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好地方。”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安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连着忙了好一阵,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一会儿。”
他有意把空间留给两人,特地上了顶楼,去客房歇着。
目送父亲上楼,陈声扭头问路知意:“我爸不错吧?”
路知意在走神,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着都不在状态。他一怔,还以为她是第一次上门就撞见家长,紧张所致,似笑非笑问了句:“吓着了?”
路知意回过神来,迟疑一瞬,勉强笑了笑,说:“我去趟洗手间。”
陈声伸手一指,“走过书房,尽头就是。”
洗了把冷水脸,路知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长开了,皮肤变白了,遇见陈声后,她也开始爱美,高原红渐褪后,和当年初一时候的模样早已截然不同。陈宇森没有认出她来,也在情理之中……
发现真相那一刹的紧张与不安,此刻渐渐沉了下去。
她扶在纤尘不染的水池两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一颗颗沿着面颊往下淌,像是片刻前的惊慌失措,如今悉数消失在水面。
是庆幸的吧?没有被当面拆穿。
那些难堪的真相,如果不是由她亲口说出来,陈声会如何看待她?
是她的错,早该对他坦白了,结果不是时机不对,就是一时犹豫,以至于到了今天都还把他蒙在鼓里。如果不是陈宇森没认出她来,事情就没法收场了。
可那阵侥幸沉寂下去后,她又无可避免地悲哀起来。
总以为只要足够努力,两人之间的差距就会逐渐缩小,可走到今天才发现,像是隔着一条跨越不过的沟壑,他在山那头,她在这一边,无论如何往上爬,总是追不上他的步伐。
路知意在厕所里待了好一阵,终于推门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恐怕陈声会以为她掉进了马桶里。
可她经过书房,书房里没人,走进客厅,客厅里也空空如也。
陈声呢?
她隐约听见楼上有说话声,换做平常,她一定会坐在客厅里等着,绝不会靠近人家父子俩说话的地方。
可是今天。
路知意的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就踏上了扶梯,一步步朝上走着。
她停在扶梯最高处的台阶上,看见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是何种光景她看不见,却能听见父子俩的对话。
短短几句,她才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就被人一把提了起来,那只手在高空蓦然松开,摔得她四分五裂,整个人碎得稀巴烂。
陈宇森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学期刚开学就见过面了。”陈声把血压计放在桌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