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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探探路,一不小心天都黑了。”揉揉眼睛,觉得很困乏,边走边道,“我不吃了,先去歇一歇,你们用饭不必叫我。”
经过正堂时看了枞言一眼,他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她在他手上轻轻压了下,“过了明晚,我一定把你的精魄找回来,你不能再睡下去了。”
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她匆匆进里间,和衣躺下了。
她很少有做梦的时候,可今天竟例外。齐光掌梦,她迷迷糊糊想,也许又是他耍的花招。她心里抗争,但难敌困意,还是一头扎进了梦里。
这是哪里呢,古木参天,连草都长得那么高。人在其下,像矮人到了巨人国里,每一样东西看上去都大得吓人。
不见半个人影,连问路都找不到方向。她向前走,沙沙地,身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低头看了眼,看见腹下鳞片赶赴,一层叠着一层,翠色欲滴。哦,想起来了,她是条竹叶青,因为另一棵树的市口更好,来往经过的鸟雀更多,她决定搬家了,换到那棵她向往已久的树上去。她费力地顶着打包好的行李,在草底游走。她有个习惯,好东西总要留到最后再吃。上顿她捕了只麻雀,那雀儿好小,才比她大一丁点。所以它的肝也很小,拿叶子包好了带上,换个新地方,恐怕不好上手,她得有点储备,才能顺利捱过适应期。
肝脏的味道太香了,从叶子包裹的边角飘出来,她一路上都在咽口水。好在她脑门扁平,没有固定都能稳稳顶住,但她心里一直在天人交战,这里有比她更大的蛇,会不会抢了她的干粮?万一叶子散开了,香味会不会引来其他掠食者?所以她在想,是不是干脆把肝吞了再上路,毕竟放在肚子里比顶在脑袋上方便多了。
可是吃了就没了,她又万分纠结。算了,还是忍忍吧,那棵树就在不远,再加把劲,天黑之前一定能爬上去。
只不过顶着东西行动确实很麻烦,她不能放开腹鳞奔跑,脑袋还不能乱动,只有一双眼睛四下转动,观察两旁的情况。忽然有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蛇精有意思,脑袋上还顶着个包袱。”
戏谑的口吻虽然让她不快,但这音色不论多久之后回想,都能让她感觉振奋。爬虫的世界里没有什么金石之声,只有长风过境和虫鸣鸟叫。如果拿来类比,那他一定是最俊的风声,最妙的鸣叫。
她能分辨,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对异性一向比较有好感,可能因为蛇性本淫?不管啦,反正很好听。她翻着眼睛,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肯定是紫府弟子的打扮,最重要的是脸,脸好看咋样都行。翻一下,没看见,大概是他太高了,只看见一双脚,脚上穿着云头履。
想必是个精美的小哥呀。她喜滋滋地想,再翻一下眼,这回看见个大概,算是惊鸿一瞥,真好看,他的皮肤很白,嘴唇很红……可还没等她赞叹完,一个巨大的分量压在她脑门上,直接把她压趴了——这人居然拿手指头戳她!
她不屈地挣扎,扭动,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他嘘了声,“你的包袱要掉了。”然后从边上抽了根草,绑住她的包袱,在她颌下打结,“这下就丢不了了。”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他穿紫色的禅衣,那种紫甘蓝般鲜亮的颜色穿在别人身上,味道恐怕有点怪,但穿在他身上就很合适。她在这寂寞空山中蛰伏了好几年,偶尔也能看见那些仙家弟子往来,反正没有一个比他长得更好看。她吐吐信子,对他表示赞美,无奈他下手有点狠,差点把她勒死过去。
终于绑好了,他看见她的眼睛,讶然道:“蓬山的竹叶青都是金瞳,你怎么是红色的?得了红眼病?”
原来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特殊的美,不但如此,他还很不会说话。她扭扭身子从他手里挣脱,负气朝那棵大树游去。不过也多亏了他,让她顺着树干往上游,包袱还能好好顶在脑门上。后来明月东升,她倚着一根树枝赏月吃肝的时候又想起他,不知道他是谁,哪个山头哪个门派的。这里的地仙太多了,多到看见一个凡人都觉得稀奇。如果那小哥是个凡人也很好,红尘公子,自由东西。
在这之后,她又辗转换了几棵树,有时候也下地,捕捕青蛙田鼠什么的。目前的这棵树她比较满意,树顶的枝桠能照到太阳,对于她这种需要不时补充热量的物种来说,这样一个天然浴场简直是梦寐以求。
当然大夏天不能暴晒,否则她的一身翠色会变黄。她很小心地保护自己的皮肤,天热了就住到下层来,这棵树上只有她一条蛇,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一天午后,风吹林叶,沙沙作响。她昏昏欲睡时,发现树下的巨石上躺着一个人,虽然换了身衣裳,她还是认出来了,就是那个给她系包袱的人。
她一阵欢喜,忙下树看他,他沉沉好眠,嘴角还带着笑意。她昂着脑袋观察,从哪里接近比较好呢,大腿上好吗?大腿上肉多。不过这样不太符合竹叶青优雅的格调,她选择上手,他的手指多好看,像山间的玉笋芽。
她在他指缝间缠绕,以前总恨自己不长个子,现在却又觉得很好。要是个十来斤的大汉压在他手上,他可能会打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