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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不大对头,如果他真是厉无咎,这样的反应未免太羸弱了,哪里像称霸武林的盟主,倒像个受了委屈的书生,找上门来文质彬彬地责问。
崖儿没打算和他好言好语论长短,高举的剑依旧在手,“我与厉盟主的仇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算清的。盟主图谋岳家神璧,害了岳氏满门,又在雪域杀我挚友,抢走了鱼鳞图册,这些单靠区区三座城池远不够抵消。我杀入天外天,不过要盟主给个说法。如果阁下真是右盟主,还请归还鱼鳞图,剩下的账,再拿命来清算。”
那张坦荡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岳楼主似乎从未见过我吧!既然素不相识,你对我的诸多指控,究竟有什么依据?你连杀我三位宗主,现在又进第四城,楼主想要什么,厉某一清二楚,何必冠着报仇之名,行强盗之事。”他说罢,两指轻轻一弹,格开了她的剑,叹息着,“我与你母亲也算旧相识,对你的无状可以不做计较。楼主不妨开门见山,如果话能投机,也许咱们还有合作的余地。”
三言两语,句句饱含机锋。尤其那一弹指,朝颜发出嗡然长鸣,从剑首到剑柄无一不震动,震得她虎口发麻。这样强大的内力,江湖上除了右盟主,只怕不做第二人想了。可厉无咎少说四十出头,看这人的面貌不过二十七八,硬说两者是同一个人,实在让她信不实。
枞言不声不响,也对这人做了一番观察。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妖。但凡妖都有妖气,无论修为深浅,即便控制再得当,也会在无意间泄露寸缕。他来云浮两年,多少听说了一些关于右盟主的传闻,知道年龄和人不匹配。悄悄开了天眼,想看清面前这人的本质,可又虚虚一片浓雾笼罩着,怎么也分辨不清。
既然亲自出马,仅靠武力是不能解决了。明知枞言的根底,他也半点不忌惮,除去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更是深谙天道,懂得妖在生州必须遵守的法则。
妖不能伤人性命,否则会天打雷劈化为灰烬……他悠然看了枞言一眼,复对崖儿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咱们另挑个茶寮吧。”向前一指,“我知道那儿有一家,茉莉花茶炒得极好,正适合姑娘饮用。”
说罢微微一笑,也不等他们答话,转身在前面带路。天上早已云开了,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照着他的发顶,回旋出夜一样深沉的、靛蓝色的光晕。
事已至此,确实没有必要再兜圈子了。如果他有心擒住她,入夜烛阴阁围剿就是了。崖儿心里有数,熬到最后无非一战。厉无咎再笃定,也怕她自毁神璧。毕竟没有了神璧,鱼鳞图不过是废纸一张。
寸寸留心,随他进了小巷。茶寮在小巷的深处,路过一丛繁花,远远便看见了古朴的木墙。每座城都会有这种供人消遣的地方,不同之处在于王舍洲黛瓦白墙红绡绿纱,艳而不雅,这里的小斋茅草覆顶,更显寒贵的气象。只是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阴阳,到最后不像个茶寮,更像求签问卦的铺子。
带路的是熟客,茶寮里的人都认识他。见他进店,没人表现出惶恐和畏惧,店主回身看了眼,挽着袖子叫声盟主,“上等雀舌,即刻给您准备上。”
熟客都有固定的座儿,他比手请他们坐,吩咐伙计:“给姑娘来壶茉莉花茶。”转头向对面的人莞尔,“我常来,人缘一向很好。”
这样的好,用在一位盟主身上很矛盾。不知为什么,这人有时候的一些动作和语气,竟和紫府君有些像。
崖儿恍惚了下,但很快抛开杂念说不必,“我不爱喝姑娘茶,和盟主一样就可以。”
他哦了声,神情了然,“岳楼主怕有毒。”
崖儿哂笑,并不答他。如果怕,当然是什么都不饮最好。
茶寮里的人开始忙碌,茶是现炒现碾,灼灼的热浪伴随着茶香,在四面出风的亭下回荡。三人对坐,谁也不示弱,最后还是他抬手解了领扣,当地一声击弹,金镶玉的锁扣松开了,他摘下狐裘,笑道:“下雨的时候觉得冷,现在又热起来了。”
茶寮的伙计听见这话,忙拿蒲扇过来,冲他们一顿扇,“盟主热么,小的给贵客们凉快凉快。”
于是邪风肆虐,盟主一头顺滑的头发被吹得高高飘起,往脸上横拍。他胡乱抓下来,嗳了声道:“好了,多谢多谢。烦请清个场,我要借这里谈事,所有客人的茶钱都算在我账上。”
他们做把戏,崖儿蹙眉看向他的脖子,试图发现像卢照夜那样的红线,可惜并没有。再看他的手,捏着茶盏的指尖修长文弱,和脸上皮肤没有色差。这就愈发古怪了,他和她的父母应该算同辈人,什么缘故让他避开了自然衰老?除非他不是人。
他好像看出她的怀疑了,倒也不讳言,“我练一种功,能让容貌永远保持在大成那天的样子,楼主不必疑惑,我是人。”他又回眼看那些慢慢走出茶寮的散客,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道,“先前大太阳底下谈合作,慢待了两位。现在凉风习习,言归正传吧。”
崖儿明白他的目的,刻意同他周旋着:“不知我与盟主有什么合作的余地,还请明示。”
他端起茶盏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