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很多东西，比如说他们的传统和语言习惯，或者说收养我的那户人家也没有刻意让我记住这些。以前不在乎，但现在想来，有点后悔……以前我为什么不多去熟悉熟悉。”
    林轻扬从车里下来，面前便是唐人街的大门，热热闹闹的。
    到处都是黄皮肤的亚洲人，他们拥有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像是传说里祭祀用的巫术和来自东方的神秘道术组织继承者。里面还杂夹着许些浅色头发的本国旅客，大多都拿着相机好奇地拍照。
    路易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他们一同往里面走去，路过充满了红色色彩的店面，到处都是七弯八拐，连用画都画不出来的方块字，好像还处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人们用奇特的口音说一门奇特的语言。
    但说是唐人街，更准确的名字是新华国城。
    两个人站在中间，十分显眼，起码周围路过的不少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们，有些甚至掏出手机拍照，被路易不着痕迹地挡住镜头，不让拍到正脸。
    林轻扬紧紧抓住脑子里唯一一点痕迹，他慢慢往前走，穿过许多十分或熟悉或陌生的店铺，突然停下脚步。
    路易侧过脸问道：“怎么了？”
    “我看到了我的名字……”林轻扬喃喃念道，“林，酒店。”林记。
    “别的什么都不记得，我只知道我以前叫林，轻扬。”他慢慢念出来，口音有些奇怪，毕竟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念过这种语言，艰难地说出来的时候，忽然一阵轻松，有什么正随着风飘去。
    路易跟着念：“林轻扬。”
    他念的比林轻扬自己都要顺溜的多，林轻扬歪过头去，笑道：“路易早就知道这个名字了？”
    “之前看见过。”管家没有隐藏，实话实说。
    林轻扬不在意这些，轻松道：“菲利普是不是查了我很多资料？没有把我穿开裆裤时候的照片找出来吧？”
    路易故作神秘：“如果你想看，菲利普会帮你找出来的。”
    小少爷踹了他一脚：“一点不想。”
    有轿车从街道的另一边开来，慢慢行驶着，人群嬉闹着避开，林轻扬和路易顺着人群退避到两边略高一层的人行道上，管家虚虚地揽着自家少爷，免得被人群冲撞后两人分开。
    林轻扬信任地贴着路易，正要转过头时，眼角余光好像有什么分外熟悉，但想不起来的东西一晃而过。
    他叫道：“等等！”
    路易转身回头，挑眉道：“怎么了？”
    林轻扬挣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顺着记忆拐了几个弯，停在一处阴暗的小巷外头。
    说阴暗，其实也算不太上，毕竟新建的华国城与原来的唐人街最大的区别就是干净程度，只是与外边明亮的街道相比，这里的确略微昏暗了一些，大概是住户在窗外安装遮阳棚的缘故。
    “我好像记得这里，”他怔怔地说道，“应该没错，我以前就住在这里。”
    路易询问：“不记得了吗？”
    “有点陌生，应该是改建了，我记得以前的格局不是这样的，”林轻扬伸出手来比划比划，“这里要更小一些，更暗一点。地上也没有这么平整，以前下雨的时候经常会积起水坑，我最喜欢往里面踩了。”
    曾经是有这么个小巷子，住着来自外国的人家，带大了一个混血的小男孩。他们之后出事回国了，将男孩寄养在一户认识的人家里。
    在上飞机之前，年长的长辈还蹲下来，给小男孩整理领子，拍拍他的小肩膀。
    “住在人家家里，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知道了吗？”长辈鼓励地对他笑了笑，温柔地摸摸头，“扬扬之前就做得很好，什么都会自己做了，要坚持下来哦。”
    “好。”男孩子认真地点点头，“扬扬会洗碗洗衣服，不会添麻烦的。”
    “好孩子。”一旁的女人也替他理了理头发。
    “昨天给你的奶糖吃完了没？每天只能吃一颗哦，吃完记得刷牙。”
    “扬扬每天都刷牙的！”
    “最近天冷了，扬扬出门要戴手套，上次妈妈织的那双小羊绒，扬扬要经常带，不然手就很冰，对身体不好。”
    “扬扬知道啦。”
    “扬扬……”
    “爸，”女人打断了他的话，“飞机马上就要走了，扬扬很乖的，什么话回来再说吧。扬扬，起床之后不要直接喝牛奶，看上去很好喝，但是这样喝会肚子痛的。”
    “好！”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