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差点没稳住。
    导演以为他是被路上的石子绊倒了，镜头里的表情还是很漂亮，所以没有喊停。
    前方的顾安忽然脚下一停，然后转身朝着方知之奔了过来。一把牵起他的手，带着人交换位置让他背对了镜头。
    少年朝着竹马眨了眨大眼睛，眼里尽是逗弄的坏笑。
    方知之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人扣了扣，湿热交织。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顾安拉着他走了两步又提脚和人并肩，一把揽住对方的肩膀，亲密地靠了过去。
    “顾安很好，知之给一些回应。”
    方知之忍着抵触，轻轻推开对方。他伸手摘了一朵道具组之前准备好的花，低头闻了闻。抬眸水光潋滟，温柔出声：“送你。”
    ……
    一镜结束，导演喊中场休息。顾安兴奋地抓住方知之：“师兄你演技太好了，那眼神带得我情不自禁就加了戏。”只是这人脸上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方知之礼貌地挣开自己的手，随意回应了几句。
    顾安忽然沉声道：“师兄知道咱们这节目的赞助是谁吗？”
    方知之皱了皱眉，顾安没事提赞助干嘛？
    “师兄知道Darling这个牌子吧，大名鼎鼎的方氏珠宝。哦对，就是秦老师代言过的那个。”
    “听说这次是《RE》的独家赞助。”顾安“啧啧”了两声，感慨，“果然是豪门，财大气粗，眼光也好。”
    “你说什么？”方知之转身质问。
    顾安摊了摊手：“原来师兄真不知道啊。”
    方知之垂在一边的手慢慢攒紧，骨节泛白。他匆匆和VJ打了声招呼，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下。顾安勾了勾嘴角，看他走远然后让助理把手机给自己。
    他一路离开片场，挑了个安静没人的小树林，点开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方知之呼吸急促，心绪难平。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逐鹿》片场遇见的方林玉就是要去谈赞助，原色电视台就在片场附近。
    见鬼的运气。
    方知之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心头一股无名之火，他和方氏真是半点关系都不想有。
    穿好衣服翻出秦深的日程本看了下，等下还有一场戏，拍完才能收工了。方知之摸了摸小腹，心里很不痛快。转念又想起刚刚顾安突然牵手揽肩，对方说是被自己感染入了戏。可联想到他的种种表情，方知之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边人太多了，他倒了杯水起身离开。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少安静的地方，忽然就在茂密的林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秦深拎着一个纸袋子回到片场没看见方知之，问了一圈找半天才在某个小树林找到人。
    “怎么——”
    方知之快步走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温热的呼吸扑在手掌心，方知之迅速收回了手，朝他“嘘”了一声。秦深顺着他的眼神往前面看去，顾安正在不远处打电话。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有一棵参天大树挡住了两人身影，故而对方没察觉。
    “我看他好像不是很舒服，中间好几次差点表情都没崩住。我既然收了他爸的钱说要在片场照顾他，可不就得替他遮掩遮掩么。”
    顾安嘲讽地笑说：“他们家可真有意思。老子真情实感地到处给大儿子铺路，老婆和小儿子却是想法设法要人不痛快。”
    前面站着的人又聊了几句，方知之听着胸中怒意翻涌，一阵呕吐感直逼嗓子眼。
    捏扁了手里一个纸杯，温开水撒了一手。他简直忍不住冷笑一声，他父亲真情实感给自己铺路？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绝世笑话。
    “我既然收了两份钱，当然要多费点心思。”
    两份钱……方知之心中顿时明了。
    顾安那边又说了几句，秦深听着没什么内容了，他伸手包住方知之的手捏了捏，然后又从人手里顺走那个杯子。秦深弯腰在人耳边轻声道：“走吧。”
    方知之下意识地被人牵着手走了一路，两人走到另一处人烟稀少的拐角。方知之不停地抚摸胸口企图按下不适感，秦深忽然俯身抱住了眼前人。
    冷冽的雪松味飘散在风中，一下驱散了人心头的不悦。
    “你……”
    “不生气。”
    秦深的怀抱热烈而又温柔，带着十足的占有欲与安全感。
    方知之蒙了，他双手放在两侧难耐地动了动，好半天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里又没有镜头。”方知之的声音嗡嗡的。
    秦深在他耳畔轻笑出声：“看你不高兴，安慰你。”
    仅仅是因为他不高兴，如此细小的情绪问题，对方便给予了满满的在意与关怀。自从母亲去世后，方知之很久没再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他的一颗心忽然陷入了名为柔软的情绪，没来由酸涩得不行。嘴角挂上小小的一涡笑，他伸手掐了一把秦深的腰：“都说了我不喜欢别人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