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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口。午休一过,大家拎着电脑到会议室进入状态。他们下榻在离中环不过二十分钟路程的一
家商务酒店,包下了其中两间会议室。提交A1前,每一个人都高度紧张,生怕出一点纰漏。二十几台电脑打印机的挨在一
起,通宵达旦,连酒店房间的门都摸不着。
噼里啪啦的敲字和小声交谈汇织在一起,不知不觉间进入深夜,有人打了呵欠,说肚子饿,于是又一起张罗着去便利店觅
食。将近深夜一点半,精神持久被消耗,已经没人在意这是今天的第几顿。有人开玩笑,要是撑到明天七点,干脆一起去陆羽
茶室吃早茶,零星几人附和,都不感兴趣,说是有这心也没那胃。
柯元迟揉揉眉心,时间紧迫,休息时间很短,他不饿,只打算匀二十分钟去游个泳。刚一起身,被下楼的三四个人拉住,
听是要去游泳都来了兴趣。
“柯律,你很贼哦。故意把身体练得棒棒的,打算诱惑我们的投行小姐姐早点sign off吗?”
柯元迟含着笑,去按电梯,“如果我有那个本事,大家都要失业了。”
“那更不可能让你去了。”其中一人拽住他,又叫住林司,“把他拖住。”
于是只能跟着他们下楼去便利店。
刚下完一场小雨,空气里混着这个弹丸之地独有的湿热。几个人皆是松了领带,彼此一看笑起来,谁的脸上不是一副疲
态,“太惨了。今天刚开始就这样,之后怕是不好过。我们和搬砖工有什么区别?除了穿的人模狗样以外。人家互联网好歹都
996,我们直接就是007。”
“嗨,别说了。上次出差林律在浴缸洗澡睡着,要不是我俩住一屋,我在朦胧睡意中死命挣扎过来,他早被淹死了。”
“真的假的?!”有个第一次进printer的新人,惊讶地捂住嘴。
林司点头,“是真的。”
香港,这座日夜不曾停转的城市,即使是此时的深夜,也还是一派霓虹的光景。繁华喧闹的背后,掩着枯燥而又神经紧绷
的长夜,身处其中久了就逐渐觉出某种错位的扭曲感。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了话,像是亢奋过后的疲累反弹,说点什么都显多余。
林司曾在所里开玩笑,说每次进printer就如同进了一次巨型封闭印刷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进去,无论你是哪个中介,
审计会计还是律师,都要吐出无数白纸黑字,比监狱的劳改犯还惨。劳改犯还有时间冲澡锻炼,起码生活健康,不会猝死。他
们被零食快餐奶茶包围,活像被甜蜜鞭子抽打踩滚筒不停的小白鼠。但是同样是小白鼠,投行的人明显就轻松多了。
有个从投行转过来的同事明显不同意他的说法,讨论来去,最后大家沉了声,得出结论,归根到底都在帮别人赚钱,乙方
何苦为难乙方呢。而这个世上,做甲方虽然爽,但未必没有难处。就算是甲方,甲方之上还有甲方。这年头,就算光卖猪肉,
也不好干。
大约是加班到后半夜,每个人都精神恹恹,全靠闲聊撑着,说到后面也收不住话,开始聊些有的没的。那一次闲聊,林司
对柯元迟的印象很深。
他们同一期进所,柯元迟是颗瞩目之星,学历履历漂亮得不像话,人也是。脾气性格好,精力永远充沛,曾经一次进
printer,一组的人50多个小时没合眼,他觉得自己四肢散架人不人鬼不鬼的,全靠黑咖吊着一口气,柯元迟除了有点神色疲
倦,眼圈乌黑,下巴冒了胡茬,几乎和两天前没区别。拥有这样的同龄竞争对手兼工作伙伴,他觉得恐惧而又钦佩。但并不稀
奇。红圈所多得是人中龙凤,谁不是闯五关斩六将一路咬牙坚持努力过来。太过淡然从不抱怨不差分毫运转着的柯元迟,反倒
有种劣质的钝感。
如果在学生时代,可以称之为“优等生”,放到现在,就是“完美的社会人”或者“优秀员工”,他像是自小抛弃了自由
属性和个性,迎合着所有期望,病态长大起来的假人一样,生冷而又乏味,让人不愿和他深交。
于是当有人问起柯元迟的入行初衷时,林司不觉得能听到什么意外的答案。
结果他说:“为了限制我自己。”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柯元迟笑起来一点,像是忽然泄气,以前的克制全都不见,反复捏着自己的手心。或许太累,有点语无伦次,“……道德
和感情都没办法用法律条文进行约束。所以……”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停住,顿一下,掩饰着什么,刚才的失态像是错觉,说了
别的,“其实是随便选的志愿,就读了法学。”
大家咋舌,嗷嗷叫着学霸的忧伤无人能懂。只有林司抓住了柯元迟说话间一闪而过的挣扎悲伤,他恍惚感到柯元迟微笑面
具之下的真心裂出一点,模模糊糊,直觉是某种畏葸又像耽溺于危险的孤勇。
就如同现在,几人买好吃食,打道回府,有人凑到柯元迟旁边问:“柯律,听说你在芝加哥读书的时候考过了加州的
bar?”
“是。”
“难吗?是不是要多花点时间准备一下?”
柯元迟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比纽约bar难一些,难度主要是在英语的运用上。比写十篇英文memo还痛苦。”
新人惊呼:“柯律,你纽约bar也考过了?”
“对。”
另一位接着说:“我记得你读的是老流氓【LLM】吧?几个bar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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