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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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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后来中原又陷入战火之中,冒顿单于横空出世,匈奴才又成为塞外的最强大的部落,甚至一度统一了草原,将中原政权打压的抬不起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变数从他秦国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发生,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谁也没有办法预料。
    赵国附近的部落暂且不说,秦国周边已经被秦人打的服帖了,就算心里还想着当大哥,在明面上也得老老实实听秦国的。
    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对方的必需品,他们也很容易就能在双方贸易中取得主动权。
    茶马道暂时没法付诸实际,但他可以想办法弄出来条个酒马道。
    变法强秦,努力种地开荒凿渠修路,别的不说,先让这八百里秦川变成膏壤沃野,然后再开始正儿八经的搞建设。
    等秦国有余力能干其他事情时,沿渭河东行直达黄淮的函谷道,西行直上陇上的渭北道,顺丹霸抵达荆襄岭南的武关道,过蒲津渡黄河到雁门代地的蒲关道,翻秦岭入巴蜀的子午道、陈仓道,甚至直接北上通到塞外的直道,这些就都能提上日程了。
    关中地势极好,若道路能够四通八达更是锦上添花,一代人完不成没关系,秦国接下来几代君王都是狠人,在有余力的情况下慢慢建就是了。
    办大事儿就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尤其是基础建设,这种造福后代的事情绝对不能含糊。
    路修好了不光能运粮食,兵马的调遣更是迅疾,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富,先修路,上下几千年的历史经验表明,这句话实在是太正确了。
    酒水比茶叶难运输,想要形成稳定的交易,修路必须得提上行程,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卖酒,而是找种子。
    秦国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搞基建,让草原那些部落的首领们尝尝味儿就够了,先吊起来他们的胃口,这样将来酿出来的酒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少年人笑的温柔,看着眼前纠结着要不要让草原部落见识到他们秦国的好东西的公子虔,眉眼弯弯不想说其实是以现在的粮食产量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贸易。
    公子虔在听到问题后下意识就想点头,不只是他,景监也是,毕竟喝酒喝上头了没什么比没酒了更痛苦。
    没酒喝的确难受,可那毕竟是战马,草原部落靠马匹牛羊来活命,只怕不会轻易答应这般交易。
    秦赵两国皆擅长养马,骑兵更是列国翘楚,所以他们对马的需求不像中原国家那么迫切,但是如果有草原上那些部落养出来的好马,他们也还是会眼馋。
    是男人就抵挡不了骏马的诱惑,他秦国男儿不会走就先能上马,见了良马更是心痒痒,公子虔纠结了一会儿,看着同样拿不准主意的景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就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长公子回头可以和君上商量商量。”卫霁一手撑脸慢吞吞说着,看这俩人已经开始讨论一匹上等好马能换多少坛美酒,捏了捏眉心郑重其事的强调道,“二位切记,商队进入草原后,关于酒水的售卖一定让我手下那几个人全权负责,做生意不是去救济难民,照你们说的这个价钱,咱们得赔的叮当响。”
    可算知道草原各部落为什么乐意和秦国通商了,这么实打实的按出酒需要的粮食来换算马匹价格的普天之下真没几个,遇到这么些鬼才可不得攥在手里。
    你们加上的那点钱够路上的吃喝吗?商队出行不要劳务费?路上的损失不用算?
    他们的商队走一趟出价入价相差几十倍都是平常,毕竟行商艰难,尤其是跨国行商,遇到山匪劫道那就是玩儿命,不能赚大钱谁肯冒这个险?
    卫霁幽幽叹了一口气,拖后腿也不带你们这样的,卖东西还得专业人士出面,你们还是踏踏实实当保镖吧。
    第50章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爷子:你说的是鬼谷子,关我王诩什么事儿?
    栎阳宫, 书房。
    秦国自建国以来迁了五六个都城,献公继位后将都城从雍城迁到栎阳,距今也不过二十余年, 这座城不大,栎阳宫的占地也很小, 连中原的比较富庶的小城都比不过。
    书房里堆满了竹简, 本就不大的空间全部被占据, 走进去后连国君的席案也显得有些拥挤。
    这里面记载着山东列国数年来的变法详情, 秦公有时间就在书房看书, 虽说不至于精通, 但也对各国变法经过了然于心。
    律法条例学起来困难重重, 即便他于读书一道天赋尚可,也依旧因为这些竹简而大把大把的掉头发,若是再这么下去, 他就要有英年早秃的迹象了。
    数百年来, 天下各国变法者许多, 真正成功的却没有几个,郑国、越国、姜齐、甚至一分为三的晋国,都是失败的例子,田制和税制动起来国人反应实在太过强烈,秦国若要变法,动的可不只田制税制这两样。
    在这些失败的国家之中, 变法成功的魏国楚国更是显眼,这两国都与秦国接壤, 邻居强大起来他们首当其冲,若不能强大起来,接下来就更艰难了。
    卫鞅在魏国时为老丞相公叔痤身边的中庶子, 对魏国的变法有着鞭辟入里的了解,他入秦时带了不少竹简,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李悝的《法经》。
    全套的《法经》,比秦公书房里收集到的都全。
    当今大争之世,也是大变之世,魏国和楚国的变法已经完成的差不多,齐国和韩国正在变,巧的是另外两国推行变法的也是法家士子。
    法家各派各有侧重,慎到势治在齐,申不害术治在韩,他卫鞅推行法治,若秦公下定决心,便也能在秦国大干一场。
    书房中安安静静只有翻动书简的声音,内侍们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过来打扰,卫鞅端坐在对面,看着秦公凝神细思的模样,再看看满屋子的各类书简,心里很快安定下来。
    如此勤政的国君列国罕见,若秦公已经将这些书简看完,对列国的新政变法定然已经有了认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容易许多。
    数百年来,无论成功与失败,各国变法的主事之臣鲜少有得善终,他在确定要走这条路的时候也没想过将来,人活一世有所建树足慰平生,何必强求身后事。
    不过这些都是以前的想法,他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一个这样的君王,勤政、简朴,最重要的是有一颗想要强秦的心。
    卫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潜意识告诉他,有这样的君主在,他或许不会落得和吴起一样的下场。
    秦公看着卫鞅呈上来的竹简面色沉重,这上面记载了他数月以来在秦国的见闻,也将秦国如今的弊病尽数罗列。
    田制混乱、官制冗杂、穷兵黩武、戎狄之风、重武轻文……
    桩桩件件都让他感到痛心疾首,秦国数百年来皆是如此,想要根除谈何容易,可不解决这些毛病,秦国怎么能强?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待秦公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竹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先生此简,字字千钧,先生既然已经将秦国的情况看的如此透彻,心中可有变法应对之策?”
    “七月流火,过我山陵。女儿耕织,男儿做兵。有功无赏,有田无耕。有荒无救,有年无成。悠悠上天,忘我苍生。”卫鞅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念出一首歌谣,他在秦国游历数月,不只一次听到有人唱这首歌。
    有功无赏,有田无耕。
    有荒无救,有年无成。
    秦国必须得变,还得是大变。
    田制得改,税制得改,奖惩制度也得改,有功不赏有过不罚,这样的国家如何能强大,秦人勇武举国皆兵,但是百姓却并不想当兵打仗。
    打仗立功没有奖赏,战死妻儿也没有补偿,他们在战场上奋勇当先是为了保家卫国,可回过头来也会担心身后事,若官府能在这方面有保障,立功有赏,伤残有抚,秦军的战斗力绝对能涨一大截。
    戎狄习俗可以在以后慢慢改,当务之急是田制税制和奖惩。
    卫鞅将歌谣念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公,确定在这双眼睛中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变法的决心后才从容笑道,“既然要变,那便变个彻底。”
    说完,便从身边拿出另外几卷竹简递了过去,里面写了他对秦国变法的大致想法,秦国如今国乱民弱,要改的地方太多,得一步一步来。
    秦公迫不及待将竹简打开,然后细细研读里面的文字,天色渐晚,内侍及时过来点上油灯,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将灯架上的油灯全部燃起来然后才退了出去。
    书房的灯架平日里最多点上四盏,君上节俭,即便熬到深夜也不肯耗费太多灯油,今日这情况着实不同寻常。
    年轻的秦国君主看着竹简,神色比方才还要凝重,穷则思变,变则图强,这竹简中虽然没有细致的说明政令如何,却极为清晰的点出了以后要走的方向。
    秦得卫鞅,如鱼得水,天佑大秦。
    *
    秋日凉爽,几场秋雨下来热气很快散去,怕冷的老人孩子已经褪去短衫换上了厚实衣服,在这秋高气爽之时,栎阳城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秦公将朝会改到城中酒肆的那天,大臣们几乎都见了卫鞅,以卫鞅当时说出的那些话,他们都觉得这是个读书读傻了的迂腐书呆子,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还没有议论太久,宫里就传出了秦公与卫鞅长谈数日,甚至到了连饭食都顾不上吃的地步,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秦国上下谁不知道他们家君上的脾气,他最痛恨的就是只会空谈却不会干实事的家伙,按他的原话,那就是些白白浪费读书机会的庸碌之徒。
    在酒肆的时候那卫鞅满口仁义道德,正是君上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怎么会和君上谈了那么长时间,难道是君上转性了?
    上大夫府中,中大夫杜挚气哼哼的坐在客位,说起卫鞅时语气中满是厌恶,他本就不喜山东士子入秦,在他看来,秦国就是秦人的秦国,山东士子没事儿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如今山东列国对秦国虎视眈眈,难保不是别国故意派人过来想要弱秦,治理秦国还得他们秦人自己来,至少用着放心,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老甘龙淡定的坐在主位闭目养神,待杜挚说完之后才慢吞吞睁开眼睛,“如今还没有准信儿,你急什么?”
    杜挚哼了一声,捏着案几大声说道,“上大夫,那卫鞅有何能耐,在魏国时也就是个中庶子罢了,君上要是用他来推行劳什子新政,我第一个不依。”
    圣贤书谁没有看过,非得用他卫鞅?
    秦国读书人少,却不代表秦国没有读书人,让卫鞅在他们秦国胡乱搞,万一乱套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老甘龙咳了两声,眯着的眼睛中极快的划过一丝轻蔑,“早说了要遵循祖制不能变,君上非要胡闹,也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他侍奉过几代秦公,献公在世时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若是连他都不能训斥秦公,秦国朝堂上就再没人有这个资格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不然国内就得出乱子,他已经劝了许多次,可是君上就是不听,年轻人总得走些弯路才知道何为正道,这些亏还得他自己吃。
    “左右还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在背后撑着,总不会让秦国乱的太厉害。”老甘龙微微扬起唇角,看着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杜挚叹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才到什么地方,当年秦国动乱的时候不比这热闹,献公继位时可是直接发动了政变,当年死了多少人,如今不一样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若君上真的在那卫鞅的蛊惑下想大动干戈,上大夫如何阻拦?”杜挚恨恨的捶着桌子,抬眼看着神色淡然的老甘龙,他不觉得这次会和以前一样,也不觉得凭借老氏族的力量能挡得住他们君上的心血来潮。
    秦国公族向来势大,老氏族再怎么强势,在公族面前也得低头,他们君上又是个执拗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秦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难道他们就眼睁睁看着君上胡来?
    “为何要阻拦?”老甘龙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说道,“就让君上去变,不让他变他就总觉得变法是好事儿,变了之后吃过亏就知道谁的话该听了,现在就随他去吧。”
    杜挚无法,只能攥紧了拳头坐回去,老甘龙不作为,他一个中大夫就更做不了什么了,难道就这么看着秦国被一个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听说韩王任命了一个叫申不害的家伙做相国,那家伙也是法家学派,刚一到任就开始折腾,如今新郑城中人人自危,生怕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秦国难道要成为第二个韩国了吗?
    杜挚气的不行,他在朝中那么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中大夫,卫鞅的本事能比他大多少?
    还有那孙伯灵,一无是处就直接被拜为军师,连受过刑的人都能在秦国谋得官职,传出去山东诸国该怎么想他们?
    那个卫国公子他就不说了,毕竟是客居他们秦国,换句话说就是卫国送来秦国的质子,长的好看又不惹事儿,还能改善栎阳人的伙食,留着应该没坏事儿。
    中原诸国都觉得他们秦国是夷狄之国,别说送质子了,连结交都不屑于和他们结交,卫公如此识大体,他们秦人也不是不识好歹。
    但是那卫鞅和孙伯灵就是不行!
    秦国的事情就该秦国人自己完成,君上简直胡闹!
    不行,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事儿老甘龙不管,他杜挚管定了。
    *
    栎阳城中流言四起,都在讨论那个名不见经传却能得秦公召见的卫鞅,他们以为那人能和秦公谈论那么长时间,接下来肯定会受到重用,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拜官,没有赐爵,甚至连寻常赏赐都没有,就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氏族们惊疑不定,总觉得他们家君上还有什么后手,然而等了那么多天依旧没有反转,他们也就渐渐放下心了。
    那卫鞅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君上让人和他一起去书房只是一时兴起,回过神来肯定还是觉得那人不堪大用。
    酒肆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每日里都有人将这里收集到的消息送到秦公案上,这点来过这里的士子都心知肚明。
    中原诸国不少游学士子实在酒肆中谈论政事时被国君看重得以拜官,秦国当然也不例外,只要有本事,在什么地方都能被发觉。
    所以即便酒肆的消费并不低,每日里也有许多人过来守着,他们或许有真才实学,或许只是滥竽充数,不管怎么样,反正酒肆的人流量上来了。
    卫霁对他们的讨论只是笑笑不做评价,毕竟秦公和卫鞅凑到一起说了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没人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变法势必会如史上一样进行,甚至有可能来的更快些。
    卫鞅没有挪地方,依旧住在王诩老爷子院儿里,不过他最近很忙,除了吃饭的时候基本见不着人,所以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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