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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辨认大人说的真话和假话,什么是揶揄讽刺,什么是指桑骂槐。
比如夸赞她会吃饭,其实是在指责她嘴刁,将留给表姐的蒸蛋舀了一勺;比如惊奇她个儿又蹿高了,是在暗示李月华和许周赶紧拿些钱来,他们是肯定不会自掏腰包给她买新校服……
她敏锐的从她听到的周白薇的欲言又止,和岑北亭周遭的暗流涌动察觉到了变数,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种种迹象表明岑北亭要走了。
事实上她不是没有想过分别,她过于早熟,因此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在她们这个年龄,分别是必要的,无法避免的。
他们会参加高考,毕业,去不同的城市,像一把飞散到世界各地的蒲公英种子,只是她当时的猜测想得太浅,她想到的是岑北亭的离开是转校,所以当岑北亭在李晓侯家的烧烤店里跟大家说他要移民去加拿大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难过。
岑北亭略微惊讶了一下,他顿了半秒,说:“站在这里干吗?”
许欣说:“你走不走得了楼梯?”她接过了岑北亭的拐杖。
“还行。”岑北亭说:“扶我一把?”他向许欣张开了手臂,做出了一个像是拥抱的姿势。
许欣扶了岑北亭一下,帮他走完台阶。说是搀扶,然而实际上岑北亭一点也没有将自己的重量压在许欣的身上,他用他健康的半身和腿跳跃,很快便跳得额稍全是汗。
“你慢点走。”许欣说。
头顶传来一声哑笑。许欣说:“你笑什么?”
“没什么,”岑北亭摇了摇头,他看着她,说:“我好惨。我为你断了一个肋骨,你怎么报答我?”
许欣说:“你要怎样?”
岑北亭说:“当我女朋友呗。”
许欣气得翻白眼,她受不了岑北亭这样,什么事都能拿来跟她开玩笑,她故意推了岑北亭一把,说:“别闹!”
岑北亭眨了眨眼,笑笑。
他将手撑在拐杖上,轻轻地说:“好好,好好。”
许欣的拒绝让他松了口气。
他想离开后能留点什么,留点念想,好像这样他就是存在过一样。许欣不会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碾碎了自尊心,搜罗起他全部的勇气,他知道许欣肯定会拒绝,但他依然用堂吉诃德的骑士精神将他的心意大白于天下,然后又用一点点幽默掩饰自己的心虚。
“还肯扶我吗?”岑北亭嬉笑着说。
“我病号呢!”
“诶诶,别打我啊,我还疼着呢!”
*
少年人并不是最遵守约定的群体,恰恰相反,他们多变、出尔反尔、没有长性。
李月华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为了结婚那天能掩饰住未婚先孕的证据,李月华和吴建军的婚礼草草定在了月底。
她和吴岳冉当伴娘,到了那天,她们要穿那件一模一样的白色裙子,然后提着花篮,在礼仪先生说“新郎现在可以亲吻新娘”的时候,站在后面的背景板上当吉祥物。
那天前的几天,天气一直不好,可能是因为提前进入了梅雨季,好几日不见太阳,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干不了,即便干了也不是晒干的,而是晾干的,和空气一样阴沉沉的。
李月华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四个月大,医生检查后说她的胎位很前,所以显怀。
为了保护女婴,内地医生不允许透露胎儿的性别。吴建军想要儿子,于是找了个私人诊所,给做B超的医生塞了钱,医生看了b超后跟他们说,孩子长得好,是个大个子,和爸爸一样。这是他们的“黑话”,意思是,和爸爸一样,是个男孩儿。
这件事让吴建军大喜过望,他想把李月华和许欣接到他的大房子里去。
但他的前妻不依不饶,这个疯婆子披头散发地跑到吴建军大门口,大喊大叫:“只要你敢让那个臭□□进来,我就在这儿吊死,我吊死了投胎当你儿子!”
吴建军不怕前妻吊死,但他真怕前妻投胎后来当他的儿子,他不敢露面,跟李月华说,忍忍吧,再忍忍,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生米煮成熟饭,谁也威胁不了。李月华心里恨得要命,但吴建军一天不点头,她也没办法。
周五晚上,许欣从学校回家。她听见房间里传来呻|吟声,李月华不知怎么摔在了地上,她痛苦地捂着肚子,对许欣说:“快,快打电话,打电话给吴建军。”
许欣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寒而栗。她日复一日地跟李月华争吵,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李月华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她按李月华的要求打了电话,但她没第一个打给吴建军,她打给了120。
李月华被送到了医院。医生给她问诊。又过了半个小时,吴建军赶到了,他慌慌张张,抓着医生问的第一件事就是——孩子怎么样?
护士长说:“你们太大惊小怪了,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往后孕妇肚子会越来越大。”
吴建军松了口气,说:“好好,知道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