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囵吞枣,她恨不得将整只碗都吞下去,这样她就能早点离开,不用接着忍受李月华的喋喋不休。她甚至希望李月华再次跟她翻脸,指着她的鼻子对她歇斯底里地咒骂,因为这样她就有借口摔了手里的这只碗,然后结束这段对话。
可李月华今天的心情很好,她托着腮,陷入她从不珍惜的回忆里,浑身都充满着女性和母亲的温和。
许欣终于吞下了最后一口米饭,蛋炒饭很干,吃到最后的时候,味道像是一把掺了盐的沙子,频繁、快速的吞咽让她嗓子眼里几乎要冒起火,她逃也似的扔下了碗筷,说:“我吃完了。”然后跑回自己房间里。
她“碰”地关上门,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侧耳细细听着,听她摔碗走人后李月华在干什么?她会不会突然踹门进来,然后将刚刚压抑的怒火全倒在她的头上?
但是李月华并没有,许欣非常非常用心地听,也只听见李月华收拾碗筷的声音。即便是将碗放进水池里,李月华的动作也是轻柔的,她好像怀揣了什么珍贵的宝藏,以至于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不满和愤恨。
李月华的平静让许欣突然慌张了,她如临大敌,甚至说不出这种不安全感究竟来源于哪里。
*
李月华似乎不再去工厂了。整个寒假,李月华都在家。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微微丰腴的腰身后垫了一只红色的枕头。
她会给许欣做饭,白米饭搭配一菜一汤。
她总是托着腮看着她独自吃,自己却不肯动筷。许欣问她,为什么不吃。她总说,没什么胃口。
寒假的第三天,许欣写完了所有作业,她在附近便利店里找了一份临时工,早上六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
周五晚上,许欣从便利店回家,她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那辆与这巷子格格不入的黑色小轿车。
她心一怔,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跑,跑到三楼的时候,楼下吴婶虚掩着门,抱着那个大头胖娃娃探头探脑地看她,当许欣目光看过来,她又慌忙扭头,不屑地“嘁”一声,说:“不像话。”
许欣在自家门外听见隐隐说话和笑的声音,那是男人和女人调情的声音。她将手指扣在插销上,插销没关,门忘了锁,推一下就开了。
客厅里吱呀吱呀响的老式唱片机正在播放一首甜软的歌,她看见李月华穿着一条白色睡裙,慵懒的脚踝上挂着一双露指拖鞋,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尖跟着曲调轻轻踩着节拍。
“妈。”许欣敷衍地叫了一声,她将单肩包搁在地上,蹲下身解鞋带。
李月华走了过来,瞥了她一眼,“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许欣懒得解释。
李月华说:“洗了手吃饭。”
许欣换上棉布拖鞋,她拎上书包带,站了起来,紧接着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深棕色圆头男士皮鞋,那双皮鞋踩在客厅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像老鼠一样咯咯的声音。
吴建军从李月华的房间里出来了。他正往上提着自己裤腰带,他穿了一件深棕色皮夹衣,那件衣服不是他的,所以这身衣服穿起来很不合适,滑稽极了,肩膀的位置变了形,凹凸不平,腹部一团团肥肉像流体一样随着步伐抖动。
他没看见许欣,背对着她,径直走进厨房,从身后贴上李月华,手伸进李月华的睡衣裙摆里狠狠地掐了一把李月华的屁股。
李月华回过头,她瞟了许欣一眼,脸是僵着的,但又马上和吴建军笑成了一团。
看见这一幕,许欣一股血直冲上了脑门儿。
她不管不顾,书包重重摔在地上,像一只凶猛的幼豹,冲向吴建军,用头撞吴建军,抓着吴建军的袖口大吼大叫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吴建军愣了,那张肥硕的脸蓦地黑了下去。
他转头看李月华,目光愠怒,“搞什么?”
他迟迟不肯定下心,安安分分地和李月华在一起,除了他对男女关系毫不在意的放浪惯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欢李月华带着的这个拖油瓶。
实话实说,他并不喜欢许欣。这丫头片子很难讨人喜欢,她不爱说话,看谁总是撩着眼皮。这个世上麻烦多一个不如少一个。娇气、无用、坏脾气的大小姐,他那该死的前妻已经给他留了一个,他实在不想又来一个把他那本就不安宁的家搅得鸡飞狗跳。
“许欣,你什么态度?”李月华脸上的笑还没散,和浮现出的恐惧一同凝固在脸上,她拽着许欣的手臂,又推又搡往外带,说:“做什么?怎么对吴叔叔这样?”
许欣仰着脸,冲李月华吼:“我什么态度?你问我什么态度?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是我爸的衣服!这是我爸的衣服!你凭什么给他?你凭什么?!”
☆、chapter 22
许欣暴跳如雷, 她眼睛一直在往外流眼泪,流得几乎要充血, 而她自己根本不知道。
头顶的墙壁上,李月华和许周的婚纱照还没有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