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茵咬着手，即便此时身处安全，她还是觉得周身都是冰凉的蛇在游移，它们吐着蛇信，不断往她身边钻。
    见她不回答，似乎完全没听见她说的话，季节再次问道：“你说话啊！你对沈初然到底做了什么？”
    季茵咬着手，牙齿打颤道：“我……我只是给她吃了点迷幻药，然后又安排了向言默……姐！我只是想要给你出口恶气，你那么好是向言默没眼光……”
    “茵茵！”季节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在你观念里道德底线到底在哪里？我之前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事你别管，你这样做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难道你不知道沈初然是无辜的吗？就因为他不爱我，我就要去迁怒他真正爱的女人吗？”
    “……”
    “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去求求情，别让温景煜对付我，也不要对付我爸妈。”季茵此时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想要对付我们的话，真的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我……我可以向沈初然道歉，真的可以道歉，还有之前康有乐的事情我也可以道歉。”
    季节拧眉叹息道：“不管怎么说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当然我也有责任。只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做一些明知道不对，却还故意为之的事，那样真的让很多真正关心你的人心寒。”
    “姐……”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着，季茵就伸出双臂揽住了季节的腰，“姐，以后我一定会乖乖的。你，你别怪我好吗？”
    任谁都无法相信，在任何人面前都趾高气扬的季茵竟然还有如此听话乖巧的一面。
    季节拍了拍她的头，“做姐姐的怎么会怪自己的妹妹，只要你以后学好，姐姐一直会是姐姐……”
    “嗯……”
    季茵微微笑了笑。
    ……
    出了这么大的事，季茵自然从美华主动请辞。
    就在她辞职的第二天，季节就亲自到了美华找到了温景煜来说关于季茵的事情。
    温家跟季家也算是熟悉，至少在上一辈的上一辈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温景煜跟季节也算是认识，只是不熟悉而已。
    在季节到了温景煜办公室后，他就让秘书倒了清茶进来，他亲自为她这斟茶，“怎么今天季小姐会过来？”
    “我已经知道我堂妹对沈小姐做的事情，所以今天过来想替她求个情。”季节笑容温和，态度诚恳，眼神更是真挚。
    温景煜倒茶的手微顿，他抬眸看了眼季节，嘴角扬了扬，然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季小姐都知道了？”
    “嗯。”季节点头，“我知道沈初然沈小姐是向言默最心爱的女人，而你现在跟沈小姐是未婚夫妻关系。我替堂妹向你们道歉，如果温先生觉得还不够，我可以让我堂妹跟我一起去向沈小姐道歉。只是，还希望温先生对我堂妹高抬贵手，她以后一定知错能改。”
    温景煜笑，“季小姐真的是个好姐姐，你的道歉我接受，初初也会接受。至于你堂妹的道歉，我们都不需要，因为她连道歉的资格都不配。放心，只要以后她不要再惹我在乎的人，她会安然无事，但是一旦让我知道她又出来闹腾，那么就不像这次这么好收场了。”
    闻言，季节垂眸道：“我知道，谢谢温先生。”
    温景煜淡然点头，“季小姐如果以后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尽量会帮。”
    季节有点惊讶，“温先生你这是……”
    “没什么。”温景煜扬手示意她不要乱想，“看在老一辈的面子上。”
    季节了悟，脸上扬起欣慰的笑容，“谢谢温先生的好意，不过我想自己可以应付，那我先走了。”
    有时候死真的是一切事情的终结……
    虽然她真的很不想死。
    可是老天爷就是那么对她不公。
    在季节走出办公室前，她突然顿足转身过来，“我真挺羡慕沈小姐的，她身边能有温先生以及他守护者……”
    没有嫉妒，没有恨意，只是单纯的羡慕。
    “季小姐也会找到那样的人。”温景煜莞尔一笑，“因为季小姐是个好人。”
    “……”
    之后，季节没在说话，而是走出办公室，轻手带上门。
    她纤弱的身影走在走廊里，就像是一只孤独的小兽。
    不！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死神已经正在向她招手。
    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的更有意义，没有白来这混沌的尘世走一遭。
    ……
    季节病危的消息是一个月传到了向言默耳里。
    他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打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她带着一定芝麻色的帽子，穿着条纹病号服，坐在牀上，当她看见他的时候就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你来了。”
    自从病危后，季茵就一直陪在季节身边，虽然她对向言默仍是不待见，可是他毕竟是自己堂姐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应该最想见到的就是他了，所以她没理由阻止，也不应该阻止。
    向言默来后，季茵就识相的离开了病房。
    出去的时候，她轻手带上门，然后就坐在靠近门口的长椅上默默等着。
    向言默走到季节的并牀前，坐到那张椅子上，第一次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他才扬起头来，剑眉拢着，“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季节微微一笑，“这，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人，总有一死的时候，我只是比别人早了点而已。”
    她没什么割舍不下的，唯一就舍不得三个人，她还在牢里的父亲，还有就是他了。
    还有就是不懂事的季茵……
    本来她觉得自己挺坚强的，让季茵告诉他之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以面对他，不会轻易流眼泪的面对。
    可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的落泪，她垂眸掩饰自己的脆弱，“我，我不想让你看见自己很丑的样子。可是，可是现在的我好像怎么都美不起来了。”
    “一切的美丽都是虚幻泡影，只有这里的才算最美……”说着，温景煜指了指她的心口处道：“所以不管你的外貌变成什么样，你依旧美丽。”
    “……”
    季节听着这话，原本被病魔折磨到几近苍白的脸孔此时亦显现出了微红来。
    “虽然我知道你这话是在安慰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季节凝眸看着他，恨不得将他的面容烙印在脑海深处，“等我，等我死后你可以给我买一束海棠花吗？”
    向言默神色沉重，但他勉强笑了笑，“我当然会去看你，而且每年都会去看你，每年都给你买一大束的海棠花。”
    “谢谢！”
    季节笑的跟花儿似的，她以前一直期盼得到的，没想到必须要等她死后才可以得到。
    他说他每年都会去看她，每年都会送给她海棠花……
    没有比这种约定更加美好的了。
    “真的是每年吗？”季节哭着笑了，“那天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去看我吗？”
    向言默郑重点头，更像是誓言般的肯定道：“那天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去看你，我答应你，说到做到。”
    季节当然相信他，可是她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来，翘起小拇指有点幼稚地说：“那跟我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
    向言默怔了怔，“怎么像是小孩子一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是伸出了小手指跟她的小指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是季节感觉最为幸福的时刻，“真的谢谢你，谢谢！”
    “……”
    向言默在病房内陪了季节好一会儿，两个人就像是朋友般的闲聊，转眼就到了傍晚十分，在季节感觉到无比疲惫熟睡后，向言默也就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出病房门，就看见季茵还坐在外面等着，一看见他，她就立刻起身，眼神里带着复杂情绪，“堂姐已经时日无多，这段时间你……你能不能多来陪陪她。”
    这时，季茵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说：“堂姐之前签署了一份遗体捐献书，我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