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蔚韶被说的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回道：“女儿别多想了，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样的，至少族里面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等你的病治好了，爸给你做主，帮你挑个好人家，让那个姓莫的滚一边凉快去。”
    见她不吭声，蔚韶轻声咳嗽了声，“女儿，其实爸有件事一直瞒着你，爸不知道该不该说？”
    向豌有点心不在焉，“你说。”
    蔚韶不确定当她听见这事的反应，但是他想错过这次机会，或许以后也没什么时机说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他道：“你也知道爸爸现在是宗主，但是爸爸就只有你一个女儿，爸爸现在所坐的位置又是传袭式的，所以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爸爸的意思。”
    向豌扭头，瞧着眼前明明上了年纪却仍是俊朗不凡的父亲，然后道：“我知道，放心我不会阻止你的，是哪家的姑娘，趁我还没手术前，你带回来我见见，帮你把把关。妈妈离开那么久，你确实也需要个伴。”
    “……”
    “女人，你别这么侮辱我，我对你妈妈的心可是日月可鉴，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我这身子除了她碰以外，其他女人休想染指。”蔚韶无比愤慨，更是带着凛然的样子，只是之后当他看见那一双好似他最心爱女人的双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时，他理了理唐装的衣襟，“一不小心扯远了。”
    “那捡没扯远的说。”
    此时蔚韶突然意识到，他的女儿若是褪下了那层呆萌的小女孩样，其实确实是一个女王，尤其是此时，她盯着他的眼神，都让他有点生畏。
    “是很难启齿的事？”
    蔚韶摇头，“也不算是。就是爸想要告诉你，因为你是女儿身，所以不能继承爸的位置，你必须要在族里选个丈夫，你们共结连理，然后由他来继承。”
    向豌闻言，眼眸里猛然一怔，她突然想起之前跟他说的玩笑话语，她会娶他过门。
    他以后不再姓莫，也不姓古，她让他冠上她的姓氏，成为她的人。
    “就这件？”
    “嗯，就这件。”
    “如果我不死在手术台上的话，我答应你。”
    蔚韶皱眉，“不吉利的话，之后不准说。”
    “爸，不要自欺欺人，三成的机会，我不觉得老天爷会眷顾我，它好像一直都没怎么搭理过我。”向豌说这句话并非是消极，她只是实话实说：“爸，如果我真的没从手术台上下来，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你可以找个爱你的女人照顾你，你和她再生个孩子。放心，我会在地下跟妈妈解释清楚的，妈妈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不会怪你的。你也答应我这件事，总要让我放心的离开不是？”
    顿时，蔚韶感觉眼角微湿，他将她揽入怀里，却是喃喃道：“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醒的太晚了，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经历那么多事。”
    父女俩皆不是喜欢外露感情的人，此时却是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当车子停下，宗泽躬身敲打玻璃窗，并且打开车门的时候，就是见到了这动人的一幕。
    一时间，他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向豌发现了他，便道：“爸，你快别哭了，让你手下笑话。”
    蔚韶这时却是冷哼：“谁敢笑话，我扒了他的皮。”
    宗泽吓出一身冷汗，但仍是恭敬无比道：“宗主，到飞机场了，请您跟大小姐下车。”
    蔚韶淡淡应了声，“嗯。”
    然后便是扶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下了车。
    向豌看着机场内停靠的私机，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父亲的手，这一刻她还是在打退堂鼓，她甚至开始怀疑，她那么做真的正确吗？
    蔚韶看出了她的迟疑，“女儿不要想了，跟爸走！”
    这个语气里带着强硬态度，更是有着威慑感，他的女婿必须要对他女儿全心全意，更是必须要将她女儿宠上天，显然莫寰霆在他眼里连二十分都没有。
    只有他的傻女儿把他当成宝。
    向豌的双脚却好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她唤了声：“爸，我想再回去看看他。”
    “不行。”蔚韶断然的拒绝，更是朝着身后的黑衣人喊道：“过来请大小姐凳机。”
    “爸，你这是绑架，不能这样。”向豌此时有点急了，更是想要拔腿跑离，其实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如果真要死的话，死在他怀里也是好的。
    蔚韶双眸一闭，好似不想看见她挣扎的样子，以及眼中的苦痛，手一挥，“宗泽。”
    宗泽领命，“是！”
    宗泽走近向豌，眼神里带着歉意，“大小姐对不起了。”
    话落间，他已经将向豌扛到了肩膀上去，然后大步向着飞机而去。
    蔚韶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他捏着手上的血色扳指，眸光异常的晦暗。
    蔚氏一族经过朝代的更迭以及兴衰，最后他们秘密隐居在一隅。他们圈地，慢慢发展，直到将弹丸之地开发到一定程度后再将范围扩大。
    这个地方很和谐，人心更是善良，可以说是世外桃源，若是非要说不好的话就是隔绝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没有外面世界那么的多姿多彩。
    小型的私人飞机就直接停靠在后花园里，向豌下了机后，就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狠狠地甩上门。
    蔚韶明白，他的女儿在生气，是在生他的气。
    他觉得现在去跟她交谈可以说是火上浇油，所以他选择先处理一些公事，等到差不多傍晚的时候，他亲自端着餐盘，那上面放满了精致的菜肴，他站在房门口，敲门。
    “进！”
    还好，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推门进入，所见的便是超级梦幻的公主房。
    向豌躺在床上，眸光看着窗外，似乎若有所思。蔚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餐盘放到一旁的桌上，“前不久刚从德国挖过来一个不错的厨师，手艺很不错，你过来试试，看看合不合口味？”
    向豌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
    蔚韶叹气，“女儿不要任性，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毕竟也没有真的在生气什么，只是不满意他在机场的时候让宗泽强行带她离开，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或许她真的会跑回去再找他。
    “爸，我的手术可不可以一周后再进行？”
    这个手术已经拖得太久，蔚韶皱眉道：“不好再拖延，越快做越好，这件事别跟爸爸争论，就算爸爸再宠你都不会答应。”
    向豌眸光一转，“你和我说的都不算数，你现在可以去请帮我主刀的医生过来，听听他怎么说。”
    只要把医生请过来，她就有办法让他们同意再推迟一星期。
    蔚氏一族有圈养一些医护人员，就跟莫行馆里有医生一样。
    只是蔚氏里的医生或许从技术含量上来说要比莫行馆里的医生强不少。
    很快，两名主治医生便来到她的房间，他们看上去就像是虔诚的圣徒。
    向豌从床上起身，双手环胸的看向窗外的绚丽的景色，“劳烦两位医生过来了，因为我父亲太过担心我的病情，所以就想提早让我手术，我自己是希望推迟一周再进行，所以请两位说说站在专业角度上的意见。”
    两名医生互看了一眼，似乎正在分配该由谁来说这件事情。
    向豌也不想为难他们，她笑了笑，“那我换种方式问你们，如果病患已经没了求生的意念，那是不是即便是大罗神仙都无法挽救？”
    闻言，在场的两名医生以及蔚韶皆是一怔，向豌将他们的神色皆是收入眼底，她此时整个人显得很淡然，光滑而白皙的脸颊上有着难以触摸的光晕，“一个心理有病的患者该怎么医治，换句话说，一个即将面对死亡心理还有病的患者该怎么医治，你们有准确的方案吗？”
    她从开始就觉得她的情况不会因为手术而好转，自然也就失去了信心。
    也就是说心病其实比身体上的疾病来得还要可怕些。
    向豌完全清楚他们在想什么，随即又道：“所以考虑到我现在情绪非常不好，医生我希望手术可以延迟一个星期，你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星期好好端详一下针对我的治疗方案，你们应该明白我的命很重要。”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向豌无比清楚，但是她就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只有这样说才会扰乱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做出让步，以便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之后，两个医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名医生道：“医学中针对患者的治疗方案里有个很重要的一项需要考量进去，那就患者的真正的想法，身为医务人员会衡量轻重后是选择重视与否？向小姐，您应该也清楚您自己的情况，所以我们决定听取您自己的意愿，手术可以一星期后进行。”
    向豌在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来，看向一旁静站的父亲，她的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抱歉来，她知道他担心她，但是她心里也有忧虑，“爸，请您也同意，好吗？”
    之前她对他从来不用尊称，此时却是这般无奈的口气以及恳求的意味。
    蔚韶扬手挥退两名医生，眼神中的复杂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她是他的女儿，他疼她宠她都是必须，但是不听她的意愿，强行的将自己的想法加注在她身上，这又怎么算是宠，怎么算是疼。
    卉儿，我们的女儿还是聪慧的，懂得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妥协。
    待房间只有两人，蔚韶抹了把脸，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让爸爸说你什么好呢，除了答应好像也没有其他法子了。”说完，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美餐，“现在有胃口吃了吧？”
    向豌乖顺的走过去，用手指沾了些甜点上的奶油，舔了一下，笑道：“味道不错，这个德国厨师的甜点很合格。”
    见她满意的样子，蔚韶便放心了不少，“那爸爸不打扰你吃饭，我先出去。”
    “谢谢老爸！”向豌甜笑道：“不管是这些美食还是为了手术的事，我都该说声谢谢！”
    蔚韶摇手，“女儿，老爸有些话还是想要对你说。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莫的臭小子到底怎么了，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多时候你都在为他活。老爸不喜欢你这样，在你还没出生前，我和你妈就谈过你以后会是什么样，你妈说你十八岁以前肯定是公主，因为我们绝对有能力给你最好的。等你十八岁后，就是完美漂亮的女王。”
    向豌的心脏被隐隐触动，“对不起，让你和妈妈失望了。”
    “没关系，只是爸爸希望你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后面的路你要好好想想怎么走，好吗？”
    向豌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
    蔚韶满是欣慰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儿加油。”
    “嗯。”
    虽然这么说，但是向豌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坚持下去。
    等父亲离开后，她走到那精美食物前，随便吃了一点后便重新躺到了床上去。
    其实说推迟一个星期，也只是想要多呼吸一下这个世界的空气而已，最为消极的生活态度。
    不知是睡了多久，就在向豌迷迷糊糊时，她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好像在她手臂上扎针，然后抽取了一些血液。
    她知道这是例行的血液检查，所以亦未太在意。
    他们抽他们的，她继续睡得天昏地暗。
    清晨，当向豌还在熟睡的时候，一名医生满脸着急地拿着血液检测报告书来到了蔚韶的书房。
    医生有点迟疑，他脸色很难看，但是此时至关重要，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宗主，大小姐现在的情况不合适手术。”
    蔚韶素来起得早，此时他已经打完太极做完晨运，洗完澡，吃完早餐坐在书房里，也就说本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但是这句话却让他顿时有了火焰，“我知道，所以手术推迟到一周后。”
    医生的脸色瞬间僵硬，“不，宗主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情。而是，而是大小姐的血液检测报告有问题。”
    “什么问题？”此时蔚韶亦是上了心思。
    “血液检测一切都正常，只是有两个值显示大小姐已经……”医生欲言又止。
    蔚韶瞬间恼怒，“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医生艰难道：“大小姐的血液检测显示，她已经怀孕，根据数值来推算应该有两周左右。”
    原本蔚韶手里拿着笔，此时却是堪堪被他折断，两周？
    他不用想都知道孩子是谁的，若是换成别的时候，他要当外公了，肯定会乐开了花。
    但是现在，他哪里开心得起来。
    如果现在让她知道她怀孕的事实，她肯定不接受手术，放在第一位的就是孩子。
    蔚韶沉然，“她知道了吗？”
    医生回道：“还没有告诉大小姐，血液报告今早才出来，出来后发现异样，我就直接拿过来给您看了。”
    “那就好。”蔚韶抚了抚眉心，“那就当不存在这件事，她是我女儿，我爱她。她的生命对我来说比任何东西都要来得珍贵，我这么说你该明白意思。”
    医生震惊，“宗主，你难道想要？”
    蔚韶垂眸，那晦暗的眸子亦是显得格外的萧条，“我别无选择不是吗？如果她以后恨我，我也无所谓。”
    “宗主，其实也可以尝试留住孩子。”医生建议道：“大小姐之前有做过一侧的输卵管切除手术，本来她的受孕机率就低，再加上身子弱，若是放弃这个孩子，或许以后大小姐都不能做母亲。所以宗主，我觉得这件事您还是慎重考虑清楚。”
    拿起一旁的资料直接甩过去，蔚韶显得已经不淡定，“不用考虑，这就是我的决定，我只要我女儿活着，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
    “可是……”
    “砰”地一声，那扇书房门就被打开，向豌有点憔悴站在那里，她的脸上亦是惊愕，“我，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谈话。但是，我，我怎么会怀孕？医生，你确定你的判断准确吗？”
    对医生来说，其实这也是一件喜事，他笑了笑，“大小姐，请您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恭喜您，您怀孕了，因为孕周还短，所以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就看数值的话，宝宝应该是发育的不错，而且也许可能还会是个双胎。”
    作为一个专业医生不该有这样揣测意味的话语，但是他觉得医生同样也要传递正能量跟希望，他觉得此时的女孩子无比重要，所以他冲动说了。
    手不自觉地抚向腹部，此时的向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六年前跟她毫无缘分的孩子回来了，而且他还带回来另外一个天使。
    她相信医生说的话，她有了宝宝，并且或许还是一对双胞胎。
    因为她的家族里有这个基因，她的母亲就是龙凤胎。
    她竟然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只是……
    好像有点晚。
    不过没关系，以后就算没有他，她也有了全新生活的动力。
    向豌侧身看向医生，眼神坚定，更是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漂亮到让一切都失色的光彩，“医生，后面就麻烦您了，我要我的孩子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