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你畏首畏尾，天祁哥哥的病才拖了那么久！”
    “你攻击我就就算了，治疗方案不是儿戏！”
    陆菲和苏觅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互相看不对眼，之后更是一直不对付，但是每次两人呛声，她就没在嘴上占过苏觅的便宜。
    这次也是一样，陆天祁安安静静在旁边听着，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惯很多，可是陆菲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自己说不过苏觅，就拉着陆天祁要他评理，陆天祁无奈，只能答应她试一试。
    人有的时候比自己想象得要坚强，也有的时候，会比自己想象得脆弱很多。
    车子停下的时候，陆天祁脸色就有些发白，他推开车门下车，按在门柄上的手紧紧攥住，暴露了内心的紧张，苏觅有些担心，但是陆菲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拿出平板电脑直接开始。
    苏觅只好安静旁观。
    陆菲的方案是系统脱敏法的进化版，实质与系统脱敏是一样的，很快便引导陆天祁进入回忆，连苏觅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拥有过硬的专业素养，但是陆天祁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微微蹙着眉，眼底一望深不见底，埋藏了所有痛苦与过去。
    已经到了张瘪三拦路。
    陆天祁握起拳，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而陆菲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因为目前来看方案的确是成功的，陆天祁的情绪被引发出来，只要他能够直面内心的回忆，就能够迈过这道坎。
    接下来就是大哥下车，然后被杀。
    苏觅不由自主捏住衣角，掌心的汗意有些滑腻，她一眼不眨盯着陆天祁，心里忍不住替他紧张。
    忽然陆天祁睁开眼，渗出汗水的额角青筋阴险，眼底的猩红与当初被催眠时一样，陆菲被吓到，踉跄着后退半步，轻声叫道，“天祁哥哥......”
    她主修精神科专业，却没有苏觅那样丰富的临窗经验，陆天祁原本就情况特殊，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慌乱之下已经不知所措，只能在陆天祁的步步紧逼下不停后退。
    苏觅连连叫了几声，陆天祁脚步没停，仿若未闻。
    这个样子简直比被催眠还要糟糕。
    陆菲已经急得掉眼泪，“天祁哥哥，天祁哥哥你醒醒啊......”
    眼前陆天祁离她只有几步之遥，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那双眼睛却比杀人还要可怕，陆菲颤抖着捂住双眼，在心里默数几秒，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暴风雨。
    她睁开眼，看见苏觅从陆天祁身后搂住他的腰，一双手扣在一起，把他牢牢圈住。
    苏觅咬着牙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去车上拿水来。”
    陆菲这才有了反应，立即跑去拿水，可是关键时刻连手脚都不停使唤，后备箱里的矿泉水瓶被她拿起来，掉下去，再拿起来，再掉下去。
    她发现自己在抖。
    到底还有过硬的专业素养在，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捏住瓶身就朝苏觅跑过去，又停在离陆天祁几步远的地方，不敢上前。
    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觅气得在心里骂人，却也只能说服自己冷静，她感觉到怀里的陆天祁不再挣扎，小心扶着他的手臂绕到他身前，发现眼底的猩红已经褪去，只剩大梦后的惺忪与茫然。
    苏觅松了口气，尝试叫道，“天祁，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总算，掐人脖子这种事没有再发生。
    陆天祁微微点头，这个小幅度的动作让苏觅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柔声道，“你不要再想了，我就这里陪你。”
    他又点了一下头。
    这时陆菲才敢靠近，她把矿泉水拧开递给陆天祁，“天祁哥哥，你先喝点水。”
    声音轻如蚊蝇，也不知道陆天祁是没听到，还是根本就不想听，目光错过眼前的水瓶，没有半点反应。
    陆菲咬了咬牙，把矿泉水递给苏觅。
    苏觅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柔声哄陆天祁喝了水，便见他脸上有了血色，眼底也终于找回一丝清明。
    她对陆菲道，“你开车，我们现在回去。”
    陆菲立即皱眉，“天祁哥哥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坐车，苏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天祁这个样子是谁害的，你又安了什么心？”苏觅一句话就让陆菲悻悻闭了嘴，她小心把陆天祁扶到后座上，自己坐进去，关好车门，窗户留了足够的缝隙，轻声问他，“天祁，我们现在回家好吗？”
    “好。”陆天祁启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苏觅那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对他微微一笑，说道，“陆菲，开车吧。”
    有风从窗户的缝隙漏进车里，吹乱陆天祁额前的发丝，他抬手微微拨弄一下，转头对身边的苏觅说道，“小觅，我没事了。”
    陆菲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咬着牙没出声。
    到家时陆天祁已经恢复正常，除了脸色有点冷，和出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家里的佣人最怕他这种面色，都大气不敢出，倒是苏彧琛一点不怕，直接撞进他怀里，“爹地你回来了，累不累？”
    陆天祁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脑袋，“爹地不累，晚上还能陪阿琛打游戏。”
    苏彧琛摇摇头，“爹地很累，都写在脸上了，所以你要好好休息，不能骗人，骗人是不对的。”
    陆天祁微微一笑，说道，“妈咪也累了，那爹地去休息，阿琛帮爹地照顾妈咪，好不好？”
    苏彧琛认真点头，“好！”
    他站起来，给了苏觅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上楼去休息，自始至终眼里都好像陆菲这个人一样，陆菲从小没受过这样的冷待，见他上楼，忍不住叫道，“天祁哥哥......”
    他转过身来，“什么事？”
    陆菲咬住唇角，低声说道，“对不起，你好好休息。”
    陆天祁道，“不用道歉。”
    说完他便转身上楼，陆菲抬起头还想说什么，那道身影却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她察觉到苏觅投来的目光，故作强硬道，“你想看我的笑话就光明正大地看，早晚我会讨回来！”